第469章 以后别来找我了
“嘿――！真是你啊李哥！”</p>
赵侠进屋后一见坐在办公桌后的领导是李学武，精神头立马就不一样了，熟人啊！</p>
他没了刚刚被保卫吓唬的胆怯和拘谨，笑呵呵地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显得很是热切。</p>
可屋里这会儿只有他在笑，笑着笑着他也觉察出了不对来。</p>
送他们过来且吓唬过他们的那个保卫怼了他一杵子，警告他老实点。</p>
这下又把赵侠给镇住了，脸上的表情僵硬极了，站在那笑也不是，哭也不是。</p>
这儿的保卫不会动手打人吧？</p>
聂小光却知道自己被带过来是要见谁的，或者说知道谁要见他。</p>
他跟李学武打过交道，可这一次没有了前几次的轻松和随意，即便是同一间办公室，同一个人。</p>
站在屋里的秘书不是好眼神儿地盯着他们，那股子嫌弃的意味就算隔着几米远也能感受得到。</p>
李学武给彭晓力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忙，同时站起身对着门口的两人招了招手，示意来沙发这边坐。</p>
彭晓力刚刚隐约听见了敖副主任说的话，知道聂小光来干啥了。</p>
他倒不是嫌弃聂小光别的，就是这幅莽撞的性格，不仅仅给别人带来了负担和麻烦，还坑害了他老子。</p>
聂副厂长那人说起来除了脾气不好，并未对其他人有过什么苛责。</p>
就算是物伤己类，彭晓力瞅着坑爹的货还不自知，站在那一脸的怨愤和不服气，只觉得嫌弃。</p>
听着领导的安排，他默默地给两人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茶几上，随后看也没看他们便离开了。</p>
也许看出了秘书的厌恶之情，聂小光和跟来站台的赵侠都有些沉默。</p>
李学武打量了两人一眼，抬手示意了茶杯道：“喝点水，听说在门口站了有一阵了？”</p>
赵侠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看向了李学武，他想要说话，却被这办公室压抑的气氛黏住了嘴。</p>
最后，他把目光看向了聂小光。</p>
聂小光低着头沉默了好半晌，这才抬起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我爸到底归谁管？”</p>
“怎么？跟我不能谈？”</p>
李学武瞅了瞅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道：“你最近去营城看望你父亲了吗？”</p>
“就因为我过去看了，所以我才来找李怀德的，他把事推给你了？”</p>
聂小光梗着脖子瞪着眼睛，满脸的怨怼，一副颓废又不忿的模样。</p>
李学武放下茶杯，微微摇了摇头道：“李主任没给我打电话，是门口保卫往值班室报备，秘书跟我提了一嘴”。</p>
他打量着已经有了青色胡须的聂小光，缓缓点头问道：“营城造船厂的管委会主任徐斯年你认识吧？”</p>
“认识，以前见过面”</p>
聂小光不知道李学武要说什么，但他不敢跟李学武撒野，更不敢在保卫处，在这间办公室里耍横。</p>
你让他砸李怀德的车他都敢，但唯独面对李学武的时候没有胆气。</p>
李学武跟他谈话还真就没有呵斥和咒骂，完全是一副平心静气，身份平等的态度，他就真吃这一套。</p>
“前几天我跟徐主任通电话还问起你父亲的情况，说是还可以”</p>
李学武叠着右腿，手垫在膝盖上，缓缓点头道：“前段时间因为工作手受了伤，最近是在休养”。</p>
“他的手已经伤到了骨头了！”</p>
聂小光语气有些冲地说道：“按照轧钢厂职工工伤管理规定，就应该可以享受回家休养的待遇”。</p>
“可是为什么？”</p>
他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为什么我爸不能回家？”</p>
“嗯，这个问题我也在考虑”</p>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着他说道：“我跟聂副厂长的关系你应该也听说过，不算坏，有交情”。</p>
“我说话你可以听一听，做个参考，认同就信，不认同就算了”。</p>
李学武坦然地说道：“你送你爸去营城的那次其实应该就知道，我不知道你爸跟没跟你说的很透彻”。</p>
“但是！你得知道，你爸不是以岗位调动的程序去往营城参加劳动和建设的”</p>
“他现在的身份也对标不了普通工人，这个道理我说了，不用辩论，你应该能理解”。</p>
“我不理解――”</p>
聂小光心里清楚的很，但嘴上犹自辩白道：“我现在不知道我爸在轧钢厂的身份到底是算什么？”</p>
“工人？干部？临时工？”</p>
他目光怨愤地说道：“就算是临时工也有休养的待遇吧？”</p>
“嗯，我承认，你说的对”</p>
李学武点点头，抿着嘴说道：“但不可否认的是，你爸不在你说的这三种情况之内，你明白吧？”</p>
“罪人吗？还是劳改犯？”</p>
聂小光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好像一只没长大的狼崽子，面对危险只知道露出不算锋锐的牙齿啊。</p>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他有些恶劣的态度，毕竟这又不是针对他的。</p>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缓了有一分钟，这才开口说道：“是什么身份现在讨论已经没有意义了”。</p>
“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闹了”</p>
李学武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不是个孩子了，你爸不在家，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p>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道：“年轻不是冲动和鲁莽的借口，更不会是护身符，你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p>
“你不是在吓唬我吧？”</p>
聂小光的倔劲儿也上来了，梗着脖子说道：“我还以为你叫我来是要拘留我的，现在吗？”</p>
他伸出自己的两只手，攥成了拳头比划着，让李学武给他戴铐子。</p>
坐在一旁的赵侠没想到聂小光的反应会如此的激烈，尤其是面对李学武，他是不是不知道李学武是谁啊？</p>
聂小光虽然在东城地面上混得开了，但这些名声在李学武这里屁都不是啊，至少他不可能威风到让人给他弟弟送自行车。</p>
但李学武就能！</p>
李学才就被人塞了一台自行车！</p>
他看着好兄弟敢跟李学武造次，心里一突，想要怎么提醒他一句。</p>
你特么自己找死别拉上兄弟我啊，说好的我是来助威的，不是来陪葬的，因为一顿饭把命搭里不值当啊！</p>
“呵――”</p>
李学武看着痞子模样的聂小光微微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你当这里是哪？保卫处是讲究工作程序的”。</p>
他语气很是随意地说道：“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也不要给家人找麻烦，这不是警告，也不是威胁”。</p>
“是吧？赵侠”</p>
“啊？我……”</p>
赵侠没想到李学武突然问向了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p>
“好好想想，你爸在京城合适，还是在营城合适，这问题不难”。</p>
李学武手搭在了沙发扶手上，和煦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孝子，想要你爸有个好结果，哪怕是回家休养也好，是这个意思吧？”</p>
聂小光默不作声，脸色依旧难看，但刚刚伸着的手已经默默地放下了。</p>
“其实你很聪明，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能知道现在的状况对于你爸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p>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说道：“他的身份依旧是干部，但是一名正在接受劳动教育和改造的干部”。</p>
“关于他为何要接受这些安排，我想我说的再详细，再正确，也比不上你爸的解释，对吧？”</p>
“是李怀德做坏，是这样，对吧？”</p>
聂小光恨恨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都是他干的坏事，是他想要害死我爸爸，是这样吧？”</p>
“谁说的？什么时候，谁证明？你有证据吗？”</p>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我刚刚跟你说什么了，不让你鲁莽和冲动，要用脑子思考，你是傻瓜吗？”</p>
“只有傻瓜才会一股劲向前冲，不知道变通，更不知道保护自己”。</p>
他微微扬了一下下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哔啊，敢拦轧钢厂一把手的车，还跟出言不逊威胁对方，是不是？”</p>
聂小光气息逐渐急切，显然被李学武说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p>
不过这会儿李学武训斥他并没有恶意攻击他什么，他只能听着。</p>
“用我跟你说一下这样做的后果吗？”</p>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首先是处理你，关你十天半个月的，窝窝头就凉水，给你掉掉膘啊？”</p>
“其次是对你爸的影响，你是觉得他现在的‘错误’还不够多啊，想再给他添一个教子无方是吧？”</p>
“最后你想想你妈，你爸的状况已经够叫他担心的了，你再被关起来，你还让不让她活？”</p>
“嗯？你不是大孝子吗？”</p>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语气犀利地质问道：“你就是这么当孝子孝顺你爹你妈的？”</p>
看着憋着气低头不语的聂小光，李学武长出一口气，用劝诫的语气说道：“找点正营生干，照顾好你妈，多去看看你爹，比惹祸子强”。</p>
“尤其是对李主任，我能告诉你的是，你完全不懂你爸和他之间的关系，更不懂这里面的复杂情况”。</p>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沙发扶手，道：“李主任从未想过要害你爸，这是犯错误的，谁都不会这么做”。</p>
“但你不能给你爸的名声造成损失，更不能给其他人留有攻击你爸的借口，你应该用大人的思维思考问题了”。</p>
“我爸不让我管他的事――”</p>
聂小光低着头闷声说了一句，随后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道：“我不懂你说的复杂，但我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p>
“行了，这句话就暴露了你思想不成熟的老底儿了！”</p>
李学武手指在脑袋旁边转了转，说道：“让你学会用大人的思维想问题，就是告诉你，你只有这样说话办事，人家才会听你说，懂吗？”</p>
“拦车骂街不成，你越是这样，人家越不会听你讲，只会看遍你，认为你就是个无能的小丑”。</p>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是个无能的小丑？”</p>
聂小光看着李学武有些气馁，低着头瞟着李学武，又有些不服气。</p>
李学武却是站起身，走到他的沙发旁坐在了扶手上，伸手拍了拍聂小光的肩膀道：“我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你自己怎么想！”</p>
“小光啊，这个社会其实是很复杂的，不是以你眼中的黑白来分辨人和事，非黑即白，或者非白即黑”。</p>
“我本可以跟门口的保卫说，把你们抓起来收拾一顿，然后撵走，来一场打你们一次，这能行吗？”</p>
看着赵侠紧张的神情，以及聂小光疑惑的目光，李学武撑着他的肩膀站起身说道：“这样是不行的，早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知道武力解决不了一切问题，包括打仗也是一样”。</p>
“我曾经也跟你一样，有诸多少年烦恼事，整日里风风火火跳个不停，可到头来一事无成”。</p>
李学武看着他点点头说道：“之所以没让保卫处理你们，而是叫你们来谈谈心，就是因为你们的现在就是曾经的我”。</p>
“李主任可以不跟你一般见识，但你得活出个人样来给自己看，也给轻视你和你父亲的人看一看”。</p>
“别再老想着威胁谁，或者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太幼稚了”。</p>
李学武双手插兜站在窗前，抬了抬下巴问道：“你们崇尚武力，我问你，拳头什么时候最有力量？”</p>
赵侠疑惑地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聂小光，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回答的好，这应该不是问他的。</p>
聂小光拧着眉头坐在那，目光有些迷茫地看着李学武。</p>
“是攥起还没有打出去的时候”</p>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说道：“就像荷蛋，它最有威慑力的时候不是打出去炸了谁的家，而是当发射井盖打开的时候”。</p>
“你现在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去吓唬别人，否则你将承受你这个年龄无法承受的后果”。</p>
“你承受不住，谁帮你扛？”</p>
“我知道了……李……李哥”</p>
聂小光面色有些颓败地站起身，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不会这样了，您放心”。</p>
“我相信你能做到，更能想的明白”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因为你是个聪明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p>
赵侠听着他的话瞅了瞅聂小光，又疑惑地瞅了瞅李学武，他也看了，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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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就这么走了？”</p>
从保卫楼出来，赵侠意犹未尽地回头看了看不算出奇的三层楼。</p>
他跟着满脸沉重皱着眉头的聂小光往外走，问道：“你跟他有交情？就是李学武，你认识他？”</p>
“嗯，因为我爸的事认识的”</p>
聂小光转头看向赵侠问道：“你怎么认识他的？”</p>
“他弟弟是我们同学”</p>
赵侠撇了撇嘴，道：“不过他弟弟可没他威风，就是个书呆子”。</p>
聂小光打量了他一眼，道：“他对你可还算客气了，关系很好？”</p>
“还行吧，他爸跟我爸是同事”</p>
赵侠也是机灵的，说话都是挤牙膏似的，一股一股地往外冒。</p>
当然了，这不都是他自己聪明，只是平日里跟他爸学的。</p>
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嘛――！</p>
“怎么？你要打听他？”</p>
赵侠诧异地看了看聂小光，提醒道：“我劝你珍爱生命，别作死，他在办公室的模样可跟在胡同里的时候不一样”。</p>
“再说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别跟他犯浑”。</p>
“为了我好？也许吧――”</p>
聂小光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主办公楼的方向，那里是他爸爸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现在……</p>
他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跟李怀德是一起的，关系很要好”。</p>
“这话儿怎么说的？他骗了咱们？是李怀德让他来劝你的？”</p>
赵侠跟在后面急切地问道：“或者说他早就知道咱们来了，故意忽悠咱们得，让咱们觉得他是好人？”</p>
“我有这个资格吗？”</p>
聂小光瞥了他一眼，这哥们比他岁数大，聚在一起玩也是看他知识分子出身，要团结。</p>
只是这大哥的脑回路有的时候很幼稚，有的时候又很睿智，说话的水平也是忽高忽低的，奇葩的很。</p>
“他那些话说的对，但我不信任他，更不信任他的目的”</p>
聂小光边走边说道：“不过这并不影响我认真想了他说的那些道理，我是应该用脑子想问题，而不是用拳头解决问题”。</p>
“李怀德也不可能让他来劝我，但有可能是其他人，他也可能早就知道咱们来了，他们这些人说话就是这样，遮遮掩掩，云山雾罩”。</p>
“嗯，还真是这样――”</p>
赵侠想了想，他爹也是这样说话的，也是这样教他说话的。</p>
“那你还想着报复李怀德吗？”</p>
“想，做梦都想弄死他”</p>
聂小光恨恨地咧咧嘴，然后长出一口气道：“但现在不行了，李学武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要敢动手，他就会抓我，会狠收拾我”。</p>
要不说龙生龙呢，聂成林教出来的儿子也不是个纯纯的饭桶。</p>
“他说的很对，现在我没有能力对付李怀德，就不要放空炮”。</p>
聂小光拍了拍赵侠的肩膀道：“这件事我回去后再想想，这次谢谢你能陪我来，感激不尽”。</p>
“这话说的，咱们是朋友嘛”</p>
赵侠笑了笑，又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不合适，边走边问道：“你说对付不了李怀德，是因为上面不让咱们进工厂了吗？”</p>try{ggauto();} catch(ex){}
“两方面，这是其中之一”</p>
聂小光点点头，说道：“其二是今天李学武告诉我的，我没有能力直接对付他，更没有能力全身而退”。</p>
三月初，上面下文，明确通知所有进步师生返乡返校，回归组织。</p>
且在文件中明确规定，不允许再去工厂搞宣传和大学习活动。</p>
这是为了快速恢复经济，确保工业生产正常化。</p>
另一个原因是这个年月工人的正治地位高，在活动中的话语权也高。</p>
他们不愿意接受这些小崽子们的教育，更不认同他们的宣传，上面那几个也搞不定广大的“老大哥”。</p>
所以综合情况，顺应上面收紧对进步师生和小崽子的放纵，同时做出了这一规定。</p>
聂小光是如何跟赵侠走在一起的？</p>
正是在上面对小崽子和进步师生的约束和要求文件下达产生的影响和造成的形势下遇见的。</p>
一个初中毕业生混子，一个大二学业被耽误的混子。</p>
看似学历相差太大，人生轨迹不搭噶的两人却拥有着共同的身份――干部和知识分子子女。</p>
是的，现在的形势是，小崽子自成系统，不兼容这两个身份出身的人，这两个身份的人便团结在了一起，听着很扯淡，但这是事实。</p>
那在争取地位的时候怎么办呢？</p>
竞争，面对面地直接竞争。</p>
小崽子的活动范围和影响力被削弱和压缩，工厂不让进，学校要恢复教学秩序，更不让“全国游”了。</p>
是时候争一争一城一地之得失了，也就有了较为狭隘的竞争关系。</p>
小崽子内部也出现了分歧，最早开始响应大学习号召的那部分人自称老兵，以老资格和打江山自居。</p>
这些人影响力最大，关系网也最广，总是能探听到重要的消息。</p>
形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都很清楚地知道，他们被抛弃了。</p>
说得直白点，额额额那些人不需要他们了，作为弃子必须找机会谋求别的发展，他们才不在乎名声什么的，头脑冷却过后都知道利益最重要。</p>
现在还在闹的，虽然也称呼自己为老兵，但都是为了往脸上贴金。</p>
其实都是些没啥能耐的，也没啥追求和理想的，脑子里的热血只要被激发起来了，就一直温得呼的，要热不热，要凉不凉。</p>
基本上依着李学武认识的那些人进行划分，可分为三股局面。</p>
第一股：老兵</p>
较为激进的当属赵卫东和谢前进他们，不怕死，受过罪，怨气大，想要在活动最后的余晖中谋求个人利益，否则不甘心。</p>
较为保守的就属卫国、点子、叉子他们，前期参与了，中间没付出，光顾着自己了，到了现在就想依着父母的关系坐吃山空混吃等死。</p>
剩下的就是大多数了，像是左杰、顾延、欧欣、周苗苗、肖建军等人了。</p>
这些人或者自立自强，或者退隐江湖重生打工人的角色，反正不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踏踏实实地找工作，奔前程。</p>
第二股：新势力</p>
较为激进的属李援朝、张海阳他们，有关系，有背景，有资本，就是想追随前辈的脚步闯出一片牛哔的天空来。</p>
当然了，前辈们在这条路上都是死的一片一片的，他们也就吵吵的欢，实际上没得着什么好处。</p>
较为保守的当属钟悦民、袁军、郑童他们，说是老兵，说自己是小崽子，可真较真了，最对就一小玩闹。</p>
四九城这样的孩子多了去了，没有啥理想和追求，人云亦云，拿着潮流当理想和追求。</p>
本质上来说还是不愁吃，不愁喝，晃晃悠悠的养大个。</p>
第三股：顽主</p>
顽主是一个比较笼统的概念，小玩闹说好听了就是顽主。</p>
正因为笼统，所以人群分层不是很明显，太杂太多了。</p>
基本上可以分为在岗和退隐的。</p>
在岗的就是新街口江湖新势力张建国、李和平、闫胜利、李奎勇他们，家里没钱没实力，纯玩命。</p>
退隐的当属赵老四和周常利最典型了，一个代表了留守，一个代表了离开，两种选择，两种人生。</p>
第四股：团结就是力量</p>
干部子女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聂小光了，这小子玩的很大，也很野，当初他手底下可属实有不少人。</p>
知识分子子女典型的要数赵侠了，甚至他自己本身都是个知识分子，大学生嘛。</p>
两人撞在一块敢站起来跟小崽子们抗衡，也是风声过去了，形势对他们越来越有利的缘故。</p>
在学校也好，在游戏场合也罢，他们敢团结在一起把戴有色眼镜欺负他们的人顶回去了。</p>
李学武其实还是比较关注这些形势的，他从未小看过小崽子的力量。</p>
当然了，他也没怎么高看过。</p>
形势发展到现在，基本上可以把这些人分成五个类型进行归纳总结。</p>
一、天真变革型。</p>
就是最先喊出“老子英雄儿好汉，我们不干谁来干”的那些始祖级小崽子，冲锋陷阵，所向披靡。</p>
打这个，揍那个，好不威风。</p>
其实不是他们有多牛哔，而是这些小崽子会拉大旗作虎皮，少壮乱拳打死了老师傅。</p>
你看看现在情况稳定了，形势理顺了，他们还有生存的空间吗？</p>
最后只落定一个“什么东西”。</p>
二、定向变革型。</p>
就是喊出“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那些人。</p>
但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混蛋”，又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工具”。</p>
于是在一些别有用心人的鼓动下，玩起了无私奉献，热血上头。</p>
目标明确，干劲十足，冲冲杀杀，还真就成了大气候。</p>
典型的当属刘光天，当初一股脑的加入到了东风社，进到了青年突击队，甚至去挖土淘宝。</p>
结果呢？</p>
轧钢厂李主任登高上位了，他们的使命也完成了，很自然的，古今中外有哪个上位者会喜欢这样的反骨仔？</p>
所以这一类的小崽子跟刘光天的下场一样，哪来的回哪去，回炉重造，泯然众人。</p>
三、接受教育型。</p>
就是上述两个类型的中间型。</p>
他们既无“先天优势”，也无“后天失调”。</p>
他们参加大学习活动，只为一片真心，想要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接受新时代、新时期的教育。</p>
于是呼，他们沿着前辈的足迹，重走长征路，到变革的圣地去。</p>
尽管风餐露宿，如能得到一套完整的变革圣地纪念章，会很满足，珍惜地珍藏起来。</p>
他们认认真真地写出了学习和旅行日记，以寻找人生和变革的真谛。</p>
这些资料都实事求是，很少有意违背事实。他们是小崽子中的精英。</p>
四、扇风点火型。</p>
就是那些志大才疏只会说的那种人，他们有一、二型的志气，却又无一、二型的底气。</p>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发现许多“人生学习新动向”。</p>
于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散发些“倡议、建议、呼吁、通令”之类传单，口气很大、中气不足。</p>
你说他们就真管着实事了吗？</p>
怎么可能呢，你瞧瞧他们都管的啥：交换徽章、写报告文章、背诵名言、要申请属于他们的节日……</p>
你听着是不是有种熟悉的感觉？</p>
嗯，就是这样，他们没啥真才实学，却唯恐天下不乱，把散发这些不痛不痒的传单，作为他们煽风点火、瞎扯淡的痕迹，事后一走了之。</p>
五、到此一游型。</p>
哎呀，这个类型的人可有意思。</p>
他们是小崽子里的大头，是绝大多数，名着是瞻仰和学习，实际就是免费全国旅游。</p>
一般先到京城接受接见，游完了知道的故都胜迹，再到华清等学校抄几张大海报，算是完成了大学习。</p>
但在京城，有小崽子稽察队管着，当初轧钢厂在六国饭店组织文艺演出，就有这些人出面维持秩序。</p>
他们有时也会下驱逐令，这里毕竟是京城，不是小崽子们可随便舞天野地所在，于是呼，这些人结伴散向各地进行后补旅行。</p>
北方的小崽子向南方，南方的反其道行之。</p>
这个时候的普通话尚未后世那般普及，各省风土人情都不同，到了外省就象到了外国，大开了眼界，煞是有趣。</p>
你瞅着吧，每晚各地小崽子接待站，吃饱喝足后，自然形成“旅游”信息交流中心：</p>
那里好玩、那里景点多、那里吃得惯、那里人客气…一番商量，权衡利弊，于是就向下站出发。</p>
不少小崽子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天寒地冻中跑回家中，像个流浪汉，一身虱子，但说起话来真有见识。</p>
其实他们才是大学习的最大受益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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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这天下班后，李学武并没有回家，早就跟家里说好的，今天晚上要来俱乐部这边办事。</p>
韩建昆把李学武送来了俱乐部便开着车回去了，这边也有车，不虞有没车用的窘境。</p>
指挥车刚到大院门口的时候，李学武没让韩建昆再费事进去，就跟门口下得车，正好看见等在大门口的钟悦民等人。</p>
他只是瞅了对方一眼，没太在意，跟保卫打了声招呼便进了大院。</p>
也是凑巧了，一进大院便见着周小白和罗云推着车子正要往外走。</p>
门外等着的钟悦民见着周小白的身影便咋呼着招手微笑打招呼。</p>
这可把周小白吓坏了，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不敢去看大门外打招呼的钟悦民，也不敢看李学武的眼睛。</p>
罗云瞅了她一眼，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只能主动摆了摆手，把这锅背自己身上了。</p>
“武哥，你咋来了？”</p>
回应了钟悦民等人，见着李学武往回瞧了一眼，她赶紧打招呼道：“早知道你要来，我们就不回家了”。</p>
“来处理点事，跟你国栋哥他们越好的，他们来了吗？”</p>
李学武看了看低着头的周小白，笑着问道：“咋地，当鹌鹑了啊？”</p>
“我们也不知道，没听说啊”</p>
罗云主动打岔道：“跟服务处那边忙完，我们就出来了，晚饭还没吃呢，你吃了吗？”</p>
“没呢，刚下班，想着来这边吃的”</p>
李学武看着周小白抬起了头，脸色有些难看，挑了挑眉毛，问道：“生病了？早点回去休息吧”。</p>
“没有……就是……”</p>
周小白好不容易等着李学武来了，那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回家。</p>
可她想要编个理由出来解释一时也想不出来，就僵在了那里。</p>
还得说罗云讲究，主动给李学武说道：“本来有朋友一起下班回家的，您先去餐厅，我们说一下就来”。</p>
“真没事？”</p>
李学武打量了周小白一眼，说道：“我来这边就是为了处理业务上的事，你们该休息休息”。</p>
“没有……我想跟你一起吃饭”</p>
周小白抬起头看了看他，道：“好些天没见着你了”。</p>
“呵――至于嘛”李学武笑了笑，指了餐厅的方向道：“行啊，今天我请你们，你们先去办事，我先过去了”。</p>
说完便跟等在一旁的赵老四往餐厅去了，每次只要李学武来了，赵老四见着了，那必然是要过来汇报的。</p>
你要说赵老四狗腿子，他自己都认，但也得分给谁当狗腿子。</p>
这俱乐部里进进出出的会员身份比李学武高的也不是没有，这一年下来副处变正处的大有人在。</p>
但你有见着赵老四巴结谁的吗？</p>
大管家首要的原则就是忠心，他知道自己端着谁的饭碗呢，也知道这院子是谁的，俱乐部是谁的。</p>
周小白有些担心地看向随着李学武往餐厅去的赵老四，真怕他说些什么。</p>
即便是她和钟悦民没什么，就是允了对方送自己和罗云回家。</p>
可这代表了什么意义，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不然见到李学武又何必慌张。</p>
只等李学武走远了，罗云这才盯了她一眼，道：“玩火自焚了吧！”</p>
“怎么办？”</p>
她面色严肃地看向周小白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叫武哥知道了怎么办？门外那个你打算怎办？”</p>
“我……我不知道”</p>
周小白已经慌了，现在脸色依旧白着，她心里有种深深的后怕。</p>
即便她跟李学武也没有什么，但她自己主动的暧昧，以及掰扯不清的关系，她注定是心虚的那个。</p>
罗云瞪了她一眼道：“我刚刚不是给你铺好路了嘛，给武哥解释的那些话你不都顺着说了嘛”。</p>
“现在做选择这么难吗？”</p>
她示意了门外和餐厅方向道：“你是要回家，还是要吃饭，自己选，这次我不能帮你了，最多等在这儿”。</p>
“你要回家，我去跟武哥说一声，咱们这就回家，再也不来了”。</p>
“你要说吃饭，你自己去跟钟悦民说，咱们这就去吃饭，让他以后再也别来了”。</p>
“我……我知道了”</p>
周小白应了一声，望了餐厅一眼，将车子交给了罗云，自己往门外走去。</p>
“小白，下班了吗？”</p>
钟悦民看了一眼站在院里的罗云，以及她身边周小白的车子。</p>
没推着车子出来，这是要加班，还是跟刚刚进去的李学武有关系？</p>
见着周小白出来，他笑着迎上去打了招呼，又问道：“明天有空吗？咱们去颐和园划船吧，我又抢着船票了”。</p>
“那个……你以后别来找我了”</p>
周小白不敢去看钟悦民的眼睛，语气有些决然地说道：“我怕……我怕……误会”。</p>
她说了怕武哥误会，但武哥那两个字很轻，很轻，轻到钟悦民都没听清楚她到底是怕谁误会。</p>
这会儿钟悦民的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p>
他只想再听听周小白重说一遍，为啥不让他来找她了。</p>
周小白却是没再说第二遍，话说完了，看了钟悦民一眼便转身回了大院。</p>
钟悦民站在那痴痴傻傻地望着她的背影，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似的。</p>
到底是怕谁误会？</p>
他不自觉地抬起手捂住了心口，这里怎么会有些疼呢？</p>
“走吧，悦民，咱们回家了”</p>
看得出什么的袁军真想骂他几句，可话都在嘴边上了，也没舍得这个时候开口。</p>
兄弟受的伤已经够严重的了，就没必要在伤口上撒盐，再给一棒子了。</p>
郑童也走过来劝道：“以后咱甭来了，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真没劲”。</p>
这话说完，他便遭到了袁军的眼神警告，叫他别在这个时候说这个。</p>
钟悦民却是听见了，他微微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一定是遇着难处了”。</p>
他转头看了看两个兄弟，道：“是了，她在这里上班，一定是她的单位这么要求她的，不允许随便处对象，她一定是怕单位误会了”。</p>
“这里是俱乐部――！”</p>
郑童没好气地说道：“俱乐部，不是指挥部，有谁会限制服务员处对象啊？”</p>
“行了啊，有事回去再说”</p>
袁军瞪了郑童一眼，拉着钟悦民就往外走，还示意了郑童推车子。</p>
钟悦民依旧回头望着俱乐部关起来的大门，那里是另外一个世界。</p>
门口今日站岗的正是张大勇，他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p>
“哼，傻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屎吧――！”</p></div>
赵侠进屋后一见坐在办公桌后的领导是李学武，精神头立马就不一样了，熟人啊！</p>
他没了刚刚被保卫吓唬的胆怯和拘谨，笑呵呵地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显得很是热切。</p>
可屋里这会儿只有他在笑，笑着笑着他也觉察出了不对来。</p>
送他们过来且吓唬过他们的那个保卫怼了他一杵子，警告他老实点。</p>
这下又把赵侠给镇住了，脸上的表情僵硬极了，站在那笑也不是，哭也不是。</p>
这儿的保卫不会动手打人吧？</p>
聂小光却知道自己被带过来是要见谁的，或者说知道谁要见他。</p>
他跟李学武打过交道，可这一次没有了前几次的轻松和随意，即便是同一间办公室，同一个人。</p>
站在屋里的秘书不是好眼神儿地盯着他们，那股子嫌弃的意味就算隔着几米远也能感受得到。</p>
李学武给彭晓力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忙，同时站起身对着门口的两人招了招手，示意来沙发这边坐。</p>
彭晓力刚刚隐约听见了敖副主任说的话，知道聂小光来干啥了。</p>
他倒不是嫌弃聂小光别的，就是这幅莽撞的性格，不仅仅给别人带来了负担和麻烦，还坑害了他老子。</p>
聂副厂长那人说起来除了脾气不好，并未对其他人有过什么苛责。</p>
就算是物伤己类，彭晓力瞅着坑爹的货还不自知，站在那一脸的怨愤和不服气，只觉得嫌弃。</p>
听着领导的安排，他默默地给两人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茶几上，随后看也没看他们便离开了。</p>
也许看出了秘书的厌恶之情，聂小光和跟来站台的赵侠都有些沉默。</p>
李学武打量了两人一眼，抬手示意了茶杯道：“喝点水，听说在门口站了有一阵了？”</p>
赵侠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看向了李学武，他想要说话，却被这办公室压抑的气氛黏住了嘴。</p>
最后，他把目光看向了聂小光。</p>
聂小光低着头沉默了好半晌，这才抬起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我爸到底归谁管？”</p>
“怎么？跟我不能谈？”</p>
李学武瞅了瞅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道：“你最近去营城看望你父亲了吗？”</p>
“就因为我过去看了，所以我才来找李怀德的，他把事推给你了？”</p>
聂小光梗着脖子瞪着眼睛，满脸的怨怼，一副颓废又不忿的模样。</p>
李学武放下茶杯，微微摇了摇头道：“李主任没给我打电话，是门口保卫往值班室报备，秘书跟我提了一嘴”。</p>
他打量着已经有了青色胡须的聂小光，缓缓点头问道：“营城造船厂的管委会主任徐斯年你认识吧？”</p>
“认识，以前见过面”</p>
聂小光不知道李学武要说什么，但他不敢跟李学武撒野，更不敢在保卫处，在这间办公室里耍横。</p>
你让他砸李怀德的车他都敢，但唯独面对李学武的时候没有胆气。</p>
李学武跟他谈话还真就没有呵斥和咒骂，完全是一副平心静气，身份平等的态度，他就真吃这一套。</p>
“前几天我跟徐主任通电话还问起你父亲的情况，说是还可以”</p>
李学武叠着右腿，手垫在膝盖上，缓缓点头道：“前段时间因为工作手受了伤，最近是在休养”。</p>
“他的手已经伤到了骨头了！”</p>
聂小光语气有些冲地说道：“按照轧钢厂职工工伤管理规定，就应该可以享受回家休养的待遇”。</p>
“可是为什么？”</p>
他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为什么我爸不能回家？”</p>
“嗯，这个问题我也在考虑”</p>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着他说道：“我跟聂副厂长的关系你应该也听说过，不算坏，有交情”。</p>
“我说话你可以听一听，做个参考，认同就信，不认同就算了”。</p>
李学武坦然地说道：“你送你爸去营城的那次其实应该就知道，我不知道你爸跟没跟你说的很透彻”。</p>
“但是！你得知道，你爸不是以岗位调动的程序去往营城参加劳动和建设的”</p>
“他现在的身份也对标不了普通工人，这个道理我说了，不用辩论，你应该能理解”。</p>
“我不理解――”</p>
聂小光心里清楚的很，但嘴上犹自辩白道：“我现在不知道我爸在轧钢厂的身份到底是算什么？”</p>
“工人？干部？临时工？”</p>
他目光怨愤地说道：“就算是临时工也有休养的待遇吧？”</p>
“嗯，我承认，你说的对”</p>
李学武点点头，抿着嘴说道：“但不可否认的是，你爸不在你说的这三种情况之内，你明白吧？”</p>
“罪人吗？还是劳改犯？”</p>
聂小光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好像一只没长大的狼崽子，面对危险只知道露出不算锋锐的牙齿啊。</p>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他有些恶劣的态度，毕竟这又不是针对他的。</p>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缓了有一分钟，这才开口说道：“是什么身份现在讨论已经没有意义了”。</p>
“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闹了”</p>
李学武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不是个孩子了，你爸不在家，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p>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道：“年轻不是冲动和鲁莽的借口，更不会是护身符，你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p>
“你不是在吓唬我吧？”</p>
聂小光的倔劲儿也上来了，梗着脖子说道：“我还以为你叫我来是要拘留我的，现在吗？”</p>
他伸出自己的两只手，攥成了拳头比划着，让李学武给他戴铐子。</p>
坐在一旁的赵侠没想到聂小光的反应会如此的激烈，尤其是面对李学武，他是不是不知道李学武是谁啊？</p>
聂小光虽然在东城地面上混得开了，但这些名声在李学武这里屁都不是啊，至少他不可能威风到让人给他弟弟送自行车。</p>
但李学武就能！</p>
李学才就被人塞了一台自行车！</p>
他看着好兄弟敢跟李学武造次，心里一突，想要怎么提醒他一句。</p>
你特么自己找死别拉上兄弟我啊，说好的我是来助威的，不是来陪葬的，因为一顿饭把命搭里不值当啊！</p>
“呵――”</p>
李学武看着痞子模样的聂小光微微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你当这里是哪？保卫处是讲究工作程序的”。</p>
他语气很是随意地说道：“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也不要给家人找麻烦，这不是警告，也不是威胁”。</p>
“是吧？赵侠”</p>
“啊？我……”</p>
赵侠没想到李学武突然问向了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p>
“好好想想，你爸在京城合适，还是在营城合适，这问题不难”。</p>
李学武手搭在了沙发扶手上，和煦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孝子，想要你爸有个好结果，哪怕是回家休养也好，是这个意思吧？”</p>
聂小光默不作声，脸色依旧难看，但刚刚伸着的手已经默默地放下了。</p>
“其实你很聪明，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能知道现在的状况对于你爸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p>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说道：“他的身份依旧是干部，但是一名正在接受劳动教育和改造的干部”。</p>
“关于他为何要接受这些安排，我想我说的再详细，再正确，也比不上你爸的解释，对吧？”</p>
“是李怀德做坏，是这样，对吧？”</p>
聂小光恨恨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都是他干的坏事，是他想要害死我爸爸，是这样吧？”</p>
“谁说的？什么时候，谁证明？你有证据吗？”</p>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我刚刚跟你说什么了，不让你鲁莽和冲动，要用脑子思考，你是傻瓜吗？”</p>
“只有傻瓜才会一股劲向前冲，不知道变通，更不知道保护自己”。</p>
他微微扬了一下下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哔啊，敢拦轧钢厂一把手的车，还跟出言不逊威胁对方，是不是？”</p>
聂小光气息逐渐急切，显然被李学武说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p>
不过这会儿李学武训斥他并没有恶意攻击他什么，他只能听着。</p>
“用我跟你说一下这样做的后果吗？”</p>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首先是处理你，关你十天半个月的，窝窝头就凉水，给你掉掉膘啊？”</p>
“其次是对你爸的影响，你是觉得他现在的‘错误’还不够多啊，想再给他添一个教子无方是吧？”</p>
“最后你想想你妈，你爸的状况已经够叫他担心的了，你再被关起来，你还让不让她活？”</p>
“嗯？你不是大孝子吗？”</p>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语气犀利地质问道：“你就是这么当孝子孝顺你爹你妈的？”</p>
看着憋着气低头不语的聂小光，李学武长出一口气，用劝诫的语气说道：“找点正营生干，照顾好你妈，多去看看你爹，比惹祸子强”。</p>
“尤其是对李主任，我能告诉你的是，你完全不懂你爸和他之间的关系，更不懂这里面的复杂情况”。</p>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沙发扶手，道：“李主任从未想过要害你爸，这是犯错误的，谁都不会这么做”。</p>
“但你不能给你爸的名声造成损失，更不能给其他人留有攻击你爸的借口，你应该用大人的思维思考问题了”。</p>
“我爸不让我管他的事――”</p>
聂小光低着头闷声说了一句，随后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道：“我不懂你说的复杂，但我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p>
“行了，这句话就暴露了你思想不成熟的老底儿了！”</p>
李学武手指在脑袋旁边转了转，说道：“让你学会用大人的思维想问题，就是告诉你，你只有这样说话办事，人家才会听你说，懂吗？”</p>
“拦车骂街不成，你越是这样，人家越不会听你讲，只会看遍你，认为你就是个无能的小丑”。</p>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是个无能的小丑？”</p>
聂小光看着李学武有些气馁，低着头瞟着李学武，又有些不服气。</p>
李学武却是站起身，走到他的沙发旁坐在了扶手上，伸手拍了拍聂小光的肩膀道：“我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你自己怎么想！”</p>
“小光啊，这个社会其实是很复杂的，不是以你眼中的黑白来分辨人和事，非黑即白，或者非白即黑”。</p>
“我本可以跟门口的保卫说，把你们抓起来收拾一顿，然后撵走，来一场打你们一次，这能行吗？”</p>
看着赵侠紧张的神情，以及聂小光疑惑的目光，李学武撑着他的肩膀站起身说道：“这样是不行的，早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知道武力解决不了一切问题，包括打仗也是一样”。</p>
“我曾经也跟你一样，有诸多少年烦恼事，整日里风风火火跳个不停，可到头来一事无成”。</p>
李学武看着他点点头说道：“之所以没让保卫处理你们，而是叫你们来谈谈心，就是因为你们的现在就是曾经的我”。</p>
“李主任可以不跟你一般见识，但你得活出个人样来给自己看，也给轻视你和你父亲的人看一看”。</p>
“别再老想着威胁谁，或者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太幼稚了”。</p>
李学武双手插兜站在窗前，抬了抬下巴问道：“你们崇尚武力，我问你，拳头什么时候最有力量？”</p>
赵侠疑惑地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聂小光，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回答的好，这应该不是问他的。</p>
聂小光拧着眉头坐在那，目光有些迷茫地看着李学武。</p>
“是攥起还没有打出去的时候”</p>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说道：“就像荷蛋，它最有威慑力的时候不是打出去炸了谁的家，而是当发射井盖打开的时候”。</p>
“你现在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去吓唬别人，否则你将承受你这个年龄无法承受的后果”。</p>
“你承受不住，谁帮你扛？”</p>
“我知道了……李……李哥”</p>
聂小光面色有些颓败地站起身，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不会这样了，您放心”。</p>
“我相信你能做到，更能想的明白”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因为你是个聪明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p>
赵侠听着他的话瞅了瞅聂小光，又疑惑地瞅了瞅李学武，他也看了，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啊？</p>
-----------------</p>
“咱们就这么走了？”</p>
从保卫楼出来，赵侠意犹未尽地回头看了看不算出奇的三层楼。</p>
他跟着满脸沉重皱着眉头的聂小光往外走，问道：“你跟他有交情？就是李学武，你认识他？”</p>
“嗯，因为我爸的事认识的”</p>
聂小光转头看向赵侠问道：“你怎么认识他的？”</p>
“他弟弟是我们同学”</p>
赵侠撇了撇嘴，道：“不过他弟弟可没他威风，就是个书呆子”。</p>
聂小光打量了他一眼，道：“他对你可还算客气了，关系很好？”</p>
“还行吧，他爸跟我爸是同事”</p>
赵侠也是机灵的，说话都是挤牙膏似的，一股一股地往外冒。</p>
当然了，这不都是他自己聪明，只是平日里跟他爸学的。</p>
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嘛――！</p>
“怎么？你要打听他？”</p>
赵侠诧异地看了看聂小光，提醒道：“我劝你珍爱生命，别作死，他在办公室的模样可跟在胡同里的时候不一样”。</p>
“再说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别跟他犯浑”。</p>
“为了我好？也许吧――”</p>
聂小光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主办公楼的方向，那里是他爸爸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现在……</p>
他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跟李怀德是一起的，关系很要好”。</p>
“这话儿怎么说的？他骗了咱们？是李怀德让他来劝你的？”</p>
赵侠跟在后面急切地问道：“或者说他早就知道咱们来了，故意忽悠咱们得，让咱们觉得他是好人？”</p>
“我有这个资格吗？”</p>
聂小光瞥了他一眼，这哥们比他岁数大，聚在一起玩也是看他知识分子出身，要团结。</p>
只是这大哥的脑回路有的时候很幼稚，有的时候又很睿智，说话的水平也是忽高忽低的，奇葩的很。</p>
“他那些话说的对，但我不信任他，更不信任他的目的”</p>
聂小光边走边说道：“不过这并不影响我认真想了他说的那些道理，我是应该用脑子想问题，而不是用拳头解决问题”。</p>
“李怀德也不可能让他来劝我，但有可能是其他人，他也可能早就知道咱们来了，他们这些人说话就是这样，遮遮掩掩，云山雾罩”。</p>
“嗯，还真是这样――”</p>
赵侠想了想，他爹也是这样说话的，也是这样教他说话的。</p>
“那你还想着报复李怀德吗？”</p>
“想，做梦都想弄死他”</p>
聂小光恨恨地咧咧嘴，然后长出一口气道：“但现在不行了，李学武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要敢动手，他就会抓我，会狠收拾我”。</p>
要不说龙生龙呢，聂成林教出来的儿子也不是个纯纯的饭桶。</p>
“他说的很对，现在我没有能力对付李怀德，就不要放空炮”。</p>
聂小光拍了拍赵侠的肩膀道：“这件事我回去后再想想，这次谢谢你能陪我来，感激不尽”。</p>
“这话说的，咱们是朋友嘛”</p>
赵侠笑了笑，又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不合适，边走边问道：“你说对付不了李怀德，是因为上面不让咱们进工厂了吗？”</p>try{ggauto();} catch(ex){}
“两方面，这是其中之一”</p>
聂小光点点头，说道：“其二是今天李学武告诉我的，我没有能力直接对付他，更没有能力全身而退”。</p>
三月初，上面下文，明确通知所有进步师生返乡返校，回归组织。</p>
且在文件中明确规定，不允许再去工厂搞宣传和大学习活动。</p>
这是为了快速恢复经济，确保工业生产正常化。</p>
另一个原因是这个年月工人的正治地位高，在活动中的话语权也高。</p>
他们不愿意接受这些小崽子们的教育，更不认同他们的宣传，上面那几个也搞不定广大的“老大哥”。</p>
所以综合情况，顺应上面收紧对进步师生和小崽子的放纵，同时做出了这一规定。</p>
聂小光是如何跟赵侠走在一起的？</p>
正是在上面对小崽子和进步师生的约束和要求文件下达产生的影响和造成的形势下遇见的。</p>
一个初中毕业生混子，一个大二学业被耽误的混子。</p>
看似学历相差太大，人生轨迹不搭噶的两人却拥有着共同的身份――干部和知识分子子女。</p>
是的，现在的形势是，小崽子自成系统，不兼容这两个身份出身的人，这两个身份的人便团结在了一起，听着很扯淡，但这是事实。</p>
那在争取地位的时候怎么办呢？</p>
竞争，面对面地直接竞争。</p>
小崽子的活动范围和影响力被削弱和压缩，工厂不让进，学校要恢复教学秩序，更不让“全国游”了。</p>
是时候争一争一城一地之得失了，也就有了较为狭隘的竞争关系。</p>
小崽子内部也出现了分歧，最早开始响应大学习号召的那部分人自称老兵，以老资格和打江山自居。</p>
这些人影响力最大，关系网也最广，总是能探听到重要的消息。</p>
形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都很清楚地知道，他们被抛弃了。</p>
说得直白点，额额额那些人不需要他们了，作为弃子必须找机会谋求别的发展，他们才不在乎名声什么的，头脑冷却过后都知道利益最重要。</p>
现在还在闹的，虽然也称呼自己为老兵，但都是为了往脸上贴金。</p>
其实都是些没啥能耐的，也没啥追求和理想的，脑子里的热血只要被激发起来了，就一直温得呼的，要热不热，要凉不凉。</p>
基本上依着李学武认识的那些人进行划分，可分为三股局面。</p>
第一股：老兵</p>
较为激进的当属赵卫东和谢前进他们，不怕死，受过罪，怨气大，想要在活动最后的余晖中谋求个人利益，否则不甘心。</p>
较为保守的就属卫国、点子、叉子他们，前期参与了，中间没付出，光顾着自己了，到了现在就想依着父母的关系坐吃山空混吃等死。</p>
剩下的就是大多数了，像是左杰、顾延、欧欣、周苗苗、肖建军等人了。</p>
这些人或者自立自强，或者退隐江湖重生打工人的角色，反正不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踏踏实实地找工作，奔前程。</p>
第二股：新势力</p>
较为激进的属李援朝、张海阳他们，有关系，有背景，有资本，就是想追随前辈的脚步闯出一片牛哔的天空来。</p>
当然了，前辈们在这条路上都是死的一片一片的，他们也就吵吵的欢，实际上没得着什么好处。</p>
较为保守的当属钟悦民、袁军、郑童他们，说是老兵，说自己是小崽子，可真较真了，最对就一小玩闹。</p>
四九城这样的孩子多了去了，没有啥理想和追求，人云亦云，拿着潮流当理想和追求。</p>
本质上来说还是不愁吃，不愁喝，晃晃悠悠的养大个。</p>
第三股：顽主</p>
顽主是一个比较笼统的概念，小玩闹说好听了就是顽主。</p>
正因为笼统，所以人群分层不是很明显，太杂太多了。</p>
基本上可以分为在岗和退隐的。</p>
在岗的就是新街口江湖新势力张建国、李和平、闫胜利、李奎勇他们，家里没钱没实力，纯玩命。</p>
退隐的当属赵老四和周常利最典型了，一个代表了留守，一个代表了离开，两种选择，两种人生。</p>
第四股：团结就是力量</p>
干部子女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聂小光了，这小子玩的很大，也很野，当初他手底下可属实有不少人。</p>
知识分子子女典型的要数赵侠了，甚至他自己本身都是个知识分子，大学生嘛。</p>
两人撞在一块敢站起来跟小崽子们抗衡，也是风声过去了，形势对他们越来越有利的缘故。</p>
在学校也好，在游戏场合也罢，他们敢团结在一起把戴有色眼镜欺负他们的人顶回去了。</p>
李学武其实还是比较关注这些形势的，他从未小看过小崽子的力量。</p>
当然了，他也没怎么高看过。</p>
形势发展到现在，基本上可以把这些人分成五个类型进行归纳总结。</p>
一、天真变革型。</p>
就是最先喊出“老子英雄儿好汉，我们不干谁来干”的那些始祖级小崽子，冲锋陷阵，所向披靡。</p>
打这个，揍那个，好不威风。</p>
其实不是他们有多牛哔，而是这些小崽子会拉大旗作虎皮，少壮乱拳打死了老师傅。</p>
你看看现在情况稳定了，形势理顺了，他们还有生存的空间吗？</p>
最后只落定一个“什么东西”。</p>
二、定向变革型。</p>
就是喊出“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那些人。</p>
但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混蛋”，又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工具”。</p>
于是在一些别有用心人的鼓动下，玩起了无私奉献，热血上头。</p>
目标明确，干劲十足，冲冲杀杀，还真就成了大气候。</p>
典型的当属刘光天，当初一股脑的加入到了东风社，进到了青年突击队，甚至去挖土淘宝。</p>
结果呢？</p>
轧钢厂李主任登高上位了，他们的使命也完成了，很自然的，古今中外有哪个上位者会喜欢这样的反骨仔？</p>
所以这一类的小崽子跟刘光天的下场一样，哪来的回哪去，回炉重造，泯然众人。</p>
三、接受教育型。</p>
就是上述两个类型的中间型。</p>
他们既无“先天优势”，也无“后天失调”。</p>
他们参加大学习活动，只为一片真心，想要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接受新时代、新时期的教育。</p>
于是呼，他们沿着前辈的足迹，重走长征路，到变革的圣地去。</p>
尽管风餐露宿，如能得到一套完整的变革圣地纪念章，会很满足，珍惜地珍藏起来。</p>
他们认认真真地写出了学习和旅行日记，以寻找人生和变革的真谛。</p>
这些资料都实事求是，很少有意违背事实。他们是小崽子中的精英。</p>
四、扇风点火型。</p>
就是那些志大才疏只会说的那种人，他们有一、二型的志气，却又无一、二型的底气。</p>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发现许多“人生学习新动向”。</p>
于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散发些“倡议、建议、呼吁、通令”之类传单，口气很大、中气不足。</p>
你说他们就真管着实事了吗？</p>
怎么可能呢，你瞧瞧他们都管的啥：交换徽章、写报告文章、背诵名言、要申请属于他们的节日……</p>
你听着是不是有种熟悉的感觉？</p>
嗯，就是这样，他们没啥真才实学，却唯恐天下不乱，把散发这些不痛不痒的传单，作为他们煽风点火、瞎扯淡的痕迹，事后一走了之。</p>
五、到此一游型。</p>
哎呀，这个类型的人可有意思。</p>
他们是小崽子里的大头，是绝大多数，名着是瞻仰和学习，实际就是免费全国旅游。</p>
一般先到京城接受接见，游完了知道的故都胜迹，再到华清等学校抄几张大海报，算是完成了大学习。</p>
但在京城，有小崽子稽察队管着，当初轧钢厂在六国饭店组织文艺演出，就有这些人出面维持秩序。</p>
他们有时也会下驱逐令，这里毕竟是京城，不是小崽子们可随便舞天野地所在，于是呼，这些人结伴散向各地进行后补旅行。</p>
北方的小崽子向南方，南方的反其道行之。</p>
这个时候的普通话尚未后世那般普及，各省风土人情都不同，到了外省就象到了外国，大开了眼界，煞是有趣。</p>
你瞅着吧，每晚各地小崽子接待站，吃饱喝足后，自然形成“旅游”信息交流中心：</p>
那里好玩、那里景点多、那里吃得惯、那里人客气…一番商量，权衡利弊，于是就向下站出发。</p>
不少小崽子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天寒地冻中跑回家中，像个流浪汉，一身虱子，但说起话来真有见识。</p>
其实他们才是大学习的最大受益者。</p>
-----------------</p>
周六这天下班后，李学武并没有回家，早就跟家里说好的，今天晚上要来俱乐部这边办事。</p>
韩建昆把李学武送来了俱乐部便开着车回去了，这边也有车，不虞有没车用的窘境。</p>
指挥车刚到大院门口的时候，李学武没让韩建昆再费事进去，就跟门口下得车，正好看见等在大门口的钟悦民等人。</p>
他只是瞅了对方一眼，没太在意，跟保卫打了声招呼便进了大院。</p>
也是凑巧了，一进大院便见着周小白和罗云推着车子正要往外走。</p>
门外等着的钟悦民见着周小白的身影便咋呼着招手微笑打招呼。</p>
这可把周小白吓坏了，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不敢去看大门外打招呼的钟悦民，也不敢看李学武的眼睛。</p>
罗云瞅了她一眼，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只能主动摆了摆手，把这锅背自己身上了。</p>
“武哥，你咋来了？”</p>
回应了钟悦民等人，见着李学武往回瞧了一眼，她赶紧打招呼道：“早知道你要来，我们就不回家了”。</p>
“来处理点事，跟你国栋哥他们越好的，他们来了吗？”</p>
李学武看了看低着头的周小白，笑着问道：“咋地，当鹌鹑了啊？”</p>
“我们也不知道，没听说啊”</p>
罗云主动打岔道：“跟服务处那边忙完，我们就出来了，晚饭还没吃呢，你吃了吗？”</p>
“没呢，刚下班，想着来这边吃的”</p>
李学武看着周小白抬起了头，脸色有些难看，挑了挑眉毛，问道：“生病了？早点回去休息吧”。</p>
“没有……就是……”</p>
周小白好不容易等着李学武来了，那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回家。</p>
可她想要编个理由出来解释一时也想不出来，就僵在了那里。</p>
还得说罗云讲究，主动给李学武说道：“本来有朋友一起下班回家的，您先去餐厅，我们说一下就来”。</p>
“真没事？”</p>
李学武打量了周小白一眼，说道：“我来这边就是为了处理业务上的事，你们该休息休息”。</p>
“没有……我想跟你一起吃饭”</p>
周小白抬起头看了看他，道：“好些天没见着你了”。</p>
“呵――至于嘛”李学武笑了笑，指了餐厅的方向道：“行啊，今天我请你们，你们先去办事，我先过去了”。</p>
说完便跟等在一旁的赵老四往餐厅去了，每次只要李学武来了，赵老四见着了，那必然是要过来汇报的。</p>
你要说赵老四狗腿子，他自己都认，但也得分给谁当狗腿子。</p>
这俱乐部里进进出出的会员身份比李学武高的也不是没有，这一年下来副处变正处的大有人在。</p>
但你有见着赵老四巴结谁的吗？</p>
大管家首要的原则就是忠心，他知道自己端着谁的饭碗呢，也知道这院子是谁的，俱乐部是谁的。</p>
周小白有些担心地看向随着李学武往餐厅去的赵老四，真怕他说些什么。</p>
即便是她和钟悦民没什么，就是允了对方送自己和罗云回家。</p>
可这代表了什么意义，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不然见到李学武又何必慌张。</p>
只等李学武走远了，罗云这才盯了她一眼，道：“玩火自焚了吧！”</p>
“怎么办？”</p>
她面色严肃地看向周小白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叫武哥知道了怎么办？门外那个你打算怎办？”</p>
“我……我不知道”</p>
周小白已经慌了，现在脸色依旧白着，她心里有种深深的后怕。</p>
即便她跟李学武也没有什么，但她自己主动的暧昧，以及掰扯不清的关系，她注定是心虚的那个。</p>
罗云瞪了她一眼道：“我刚刚不是给你铺好路了嘛，给武哥解释的那些话你不都顺着说了嘛”。</p>
“现在做选择这么难吗？”</p>
她示意了门外和餐厅方向道：“你是要回家，还是要吃饭，自己选，这次我不能帮你了，最多等在这儿”。</p>
“你要回家，我去跟武哥说一声，咱们这就回家，再也不来了”。</p>
“你要说吃饭，你自己去跟钟悦民说，咱们这就去吃饭，让他以后再也别来了”。</p>
“我……我知道了”</p>
周小白应了一声，望了餐厅一眼，将车子交给了罗云，自己往门外走去。</p>
“小白，下班了吗？”</p>
钟悦民看了一眼站在院里的罗云，以及她身边周小白的车子。</p>
没推着车子出来，这是要加班，还是跟刚刚进去的李学武有关系？</p>
见着周小白出来，他笑着迎上去打了招呼，又问道：“明天有空吗？咱们去颐和园划船吧，我又抢着船票了”。</p>
“那个……你以后别来找我了”</p>
周小白不敢去看钟悦民的眼睛，语气有些决然地说道：“我怕……我怕……误会”。</p>
她说了怕武哥误会，但武哥那两个字很轻，很轻，轻到钟悦民都没听清楚她到底是怕谁误会。</p>
这会儿钟悦民的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p>
他只想再听听周小白重说一遍，为啥不让他来找她了。</p>
周小白却是没再说第二遍，话说完了，看了钟悦民一眼便转身回了大院。</p>
钟悦民站在那痴痴傻傻地望着她的背影，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似的。</p>
到底是怕谁误会？</p>
他不自觉地抬起手捂住了心口，这里怎么会有些疼呢？</p>
“走吧，悦民，咱们回家了”</p>
看得出什么的袁军真想骂他几句，可话都在嘴边上了，也没舍得这个时候开口。</p>
兄弟受的伤已经够严重的了，就没必要在伤口上撒盐，再给一棒子了。</p>
郑童也走过来劝道：“以后咱甭来了，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真没劲”。</p>
这话说完，他便遭到了袁军的眼神警告，叫他别在这个时候说这个。</p>
钟悦民却是听见了，他微微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一定是遇着难处了”。</p>
他转头看了看两个兄弟，道：“是了，她在这里上班，一定是她的单位这么要求她的，不允许随便处对象，她一定是怕单位误会了”。</p>
“这里是俱乐部――！”</p>
郑童没好气地说道：“俱乐部，不是指挥部，有谁会限制服务员处对象啊？”</p>
“行了啊，有事回去再说”</p>
袁军瞪了郑童一眼，拉着钟悦民就往外走，还示意了郑童推车子。</p>
钟悦民依旧回头望着俱乐部关起来的大门，那里是另外一个世界。</p>
门口今日站岗的正是张大勇，他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p>
“哼，傻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屎吧――！”</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