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聪明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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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小鱼看着碗里的汤也喝得差不多了,便站起来,找了块布给褐樟擦喷在身上的汤水,又说道:“如今说这些都无用,万事都得等你身体好全了再说。褐樟,不管你有啥心结,都得给我解开了。你要么跟我说说,但凡我能做到的,我都帮你去做;要么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了。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可不能像个深闺怨妇似的郁结于心。”

    “主子,小的本就无事,不过是累着了,这时候已经缓过劲来了。”褐樟终于止住了咳嗽,脸仍旧涨得通红,他转头看向悬勒,“小秃驴,你哪懂什么医理,尽是胡说!”

    “褐樟!你怎可说话如此粗鲁?”孟小鱼怒斥起来,“不管悬勒说得对否,你骂人便是理亏。”

    “是,主子教训得是。”褐樟立刻老实了起来。他心中纵是不忿,也绝对不敢惹孟小鱼生气。

    悬勒却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添柴加火:“阿弥陀佛!无妨无妨!褐樟师父心中有苦难言,朝小僧撒撒气倒是无妨。”

    褐樟这下真火了:“出家之人,尽是满口胡言乱语!”

    孟小鱼立刻感觉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焰,说道:“行了,莫再说了。你们都该安心养病才是。屋外官兵多着呢,再说可得引起他们注意了。”

    悬勒闭上眼,像是对着褐樟,又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佛曰不可说。爱不可说,恨不可说,嗔不可说,怒不可说。”

    孟小鱼看着一本正经打坐的悬勒和面沉如铁的褐樟,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望向门外,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空,说道:“褐樟,今晚你就回阿渡那里去。”

    褐樟有些讶异:“小的和谁一起去?去做什么?”

    “你——和阿檀木一起。你去治病,休养,阿檀木照顾你。那里吃穿用度一应齐全,适合你养病和修炼。”

    “主子,小的已经好全了。”褐樟顿时紧张起来,“小的要留在此处伺候主子。”

    孟小鱼正色道:“褐樟,到底有没有好全你内心比谁都清楚。你要照顾我之心,我也一清二楚,并十分感激。但你要知道,如若你不赶紧恢复身体和内力,我就算有个万一,你也无法护得我周全。”

    褐樟被她说得低下了头,却仍不肯放弃,低声说道:“此处不能生火做饭,晚上还不能点灯,也不可随意行走,主子待在此处诸多不便。不如主子和小的一起回去吧。阿渡那里已被官兵搜过,想来他们也不会马上回头去搜。”

    孟小鱼叹了口气:“如今官兵到处搜捕公子和无净法师,以至于云浮寺众僧人也受到连累。官府定以为那晚寺中逃出去的和尚都是知道公子和法师去处的,定不会放松搜捕。我若和你一起回去,势必也要带着郡主和悬勒,可他们俩任何一人被官兵看到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褐樟只以为是云浮寺内藏了从中盛城逃回来的宇宁护卫军,又以为无净法师帮忙医治了那些军士才惹得官兵封寺搜查。听到孟小鱼如此一说,才明白原来管愈竟是在云浮寺出现过,顿时激动万分,颤声问道:“主子,公子真的在宇宁?”

    孟小鱼含泪点头,从怀中掏出管愈写的字条,挤出一抹微笑,道:“他定是活着的,我肯定。”

    褐樟立刻来了精神,挣扎着站起来,就要去拿孟小鱼手中的纸看个究竟。

    孟小鱼倒也大方地将纸条给了他。

    褐樟看了半晌,看了个寂寞。

    孟小鱼又道:“你虽曾是公子的护卫,可毕竟离开了两年,很多人也不认识你。你回到阿渡那里,若被官府问起,便说你是田伯的儿子田大海吧。田大海那人你也认识,你扮作是他,想必也不会引人注意。至于阿檀木,他武功高强,官兵搜来时,躲到房顶上去便是。”

    “主子,此处除了小的,就阿檀木的武功最高。主子让阿檀木留在此处照顾主子,小的也能放心点。小的自己在阿渡那里休养便好。”

    褐樟决定让一步。既然自己需要休养,那就得将其他护卫都留在此处,他才能放心。

    “阿渡和秋菊上有老下有小,还要每日做饭送来此处,你去了那里,他们既没空照顾你,也无暇看着你。我是怕你不安心养病,跑回来偷偷躲在房梁上。故而我定要弄个人去一边照顾你一边看着你。至于我这里,不是还有其他护卫吗?出不了大事。”

    “那让阿檀木留下,刺槐跟我去阿渡那里如何?”褐樟继续讨价还价。

    孟小鱼沉思片刻,说道:“也好。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第一,你只许安心养病和练功,不许偷偷跑出去打探消息或跑回管府;第二,你若未恢复功力,或有任何心病,便得继续养病,不许回来照顾我;第三,不许随意驱使刺槐,他只负责照顾你,但不负责办与你休养无关之事。”

    褐樟似乎傻了眼,嗫嚅了半晌,没答话。

    孟小鱼笑问道:“你不乐意?”

    褐樟低声说道:“小的想去找找公子。”

    他想起他们回到宇宁那晚,孟小鱼敲响了阿渡家的门,而他觉得周围有什么不对劲,一纵身跃到了屋檐前的树上。他当时并非什么都没看到,而是看到了青松。青松当时并未言语,只对他做了个噤声手势,示意他们继续敲门。

    他那晚安顿好所有人,再开门去找青松时,青松却已离开。

    他那时还以为,青松是为了逃避追捕,躲在了树上。如今想来,他定是奉了公子的命令在那里保护阿渡他们。而他家公子,保不准当时就在附近。只是不知何原因,他们并不方便现身让主子知道。

    管愈自然也是孟小鱼时时刻刻的念想和牵挂。但孟小鱼想不出来他会去哪儿,而且她也得先保全自己和眼前的人。

    她问褐樟:“你可能猜到公子去了何处?”

    褐樟摇摇头:“公子以前所去的最多之处,无非就是王府和护卫营,如今这两个地方都不再可能是他的容身之所,小的想不出他会去哪里。”

    “褐樟,你不用担心公子。他和无净法师在一起,受的伤再重也必能被治愈。他和法师的武功都高强,又都是见过世面之人,定能保全自己。”孟小鱼幽幽说着,表面上是在安慰褐樟,其实是在安慰自己。“他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一定会。”

    她想起书房中管愈写的诗句,感觉他俩离得并不远。她想他一定会再回来的,一定会。就冲这一点,她也不想离开管府。

    可她却不知道,管愈这次是真的离她远了。

    管愈当日身负重伤,害怕连累孟小鱼,也害怕靠近都城被抓住,根本就不敢往农庄去。

    他又预感到上官蓉儿待在宇宁王府危险,便一路往南逃,好不容易逃回宇宁时,宇宁王府早已灰飞烟灭。他躲在云浮寺养伤,本来在无净法师的帮助下,伤势渐渐好转,却被寺中僧人发现了身份,暗中告了密。

    本来以为管愈早已死亡的官兵立刻紧张起来,连夜包围了云浮寺。管愈好不容易逃了出去,旧伤再添新伤,几次昏厥,在亲信的保护下,一路逃去了南川国。

    管愈在云浮寺养伤时,暗中召集了不少旧部,势力已经渗入了都城派来的官兵内部。

    阿渡以为自己聪明,每次官兵来搜查时,都能把葛若兰这个人蒙混过关,却不知道那些官兵里早已有管愈安插进去的人。

    孟小鱼以为自己运气好,未被官兵发现行踪。其实她和褐樟昨晚背着悬勒来管府密道时,奄奄一息的管愈正被护送着离开宇宁,逃往南川,可他还是令人将守在管府各个门口的官兵暗中换成了自己人。

    很多时候,你认为的聪明和运气只是因为有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帮你撑起了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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