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你骂得,朕骂不得?(穿越回原始打赏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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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祢衡一步步走上了山坡。

    短短几十步路,却让他走出了千万人,俱往矣的豪迈。

    在天子面前站定时,他已经浑身是汗,脸色苍白,气喘如牛。双腿更是疼得钻心,控制不住的颤抖。

    只有神情依然倔强。

    刘协打量着祢衡, 一头雾水。

    祢衡这是怎么了,怎么咬牙切齿,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他一直瞪着曹操,莫不是曹操杀了他的亲朋好友?又或者是从杨彪处听说曹操非议张喜,阻挠为张喜定谥的事?

    曹操也感觉到了祢衡的敌意,但他没吭声。

    天子已经给了他很好的安排, 他没必要和祢衡怄气。相反,他越是表现得低调,天子越是会同情他。

    过了一会儿, 刘协咳嗽了一声。

    “祢正平,看来你来见朕,不是有安民之策,而是有话要对曹侯说?”

    祢衡收回怒视曹操的目光,拱手道:“陛下,衡冒昧,敢请陛下解惑。陛下口口声声要为万民求太平,不惜与天下士大夫为敌,为何却与滥杀无辜、屠戮百姓的匹夫高谈阔论?”

    刘协眼皮一挑,哼了一声。“你也是熟读诗书的人,不懂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道理吗?”

    祢衡大声说道:“这种人无药可救,只有戮之于市,以谢天下。”

    曹操垂着眼皮, 一言不发。

    刘协转头看着曹操。“你在彭城杀了多少人?”

    曹操离席,匍匐在地。“诚如祢衡所言,臣罪孽深重,死有余辜。”

    刘协又转头看着祢衡。“他杀了多少人?”

    祢衡怒冲冲地说道:“衡没数过,但泗水为之不流,至少有十万之数。”

    “十万的确不少。”刘协点点头,又道:“那你知道在他许县屯田,安置了多少人?”

    祢衡语塞,随即又道:“难道因为他安民有功,就可以将功抵过?”

    “朕没这么说。”刘协摆摆手,示意祢衡不要急。“朕只是说,他既有屠城之过,也有安民之功。就算不能功过相抵,也非一味杀人可比。你来之前,他已经请诏戍边,继续赎罪。你觉得可行吗?”

    祢衡一时愣住了,疑惑地看向曹操。

    曹操请诏戍边,屠彭城之罪?这似乎可行,甚至比直接杀了他更好。

    戍边辛苦,形如流放,有很多戍边的本来就是囚犯。

    曹操主动认罪,请求戍边,倒让他不好说什么了。

    “没意见?还是觉得不解气,非杀不可?”刘协追问道。

    祢衡无言以对,但多年的辩论经验却告诉他,天子如此咄咄逼人,只怕是希望他反对,然后又有什么话等着自己。

    他脑子一转,突然心中一惊。

    曹操有那么多战功,天子偏偏只提他屯田安民,自然是因为屯田安民符合天子的想法,而与天子想法相违背的却是阻挠屯田的士大夫。

    如果不顾曹操屯田安民的功劳,非要致曹操于死地,那阻挠度田,间接造成黄巾之变,导致死伤千万的士大夫又该如何处理?

    全部送去戍边都是轻的。

    祢衡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说道:“戍边好,戍边好。”

    “没意见就好。”刘协点点头。“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了,没了。”祢衡连连摇手,转身就走。走了几步,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不由得放慢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天子,见天子也在看着他,眼中战意盎然,顿时心虚,再也不敢停留,匆匆下坡去了。

    孔融看得清楚,目瞪口呆。

    他从来没见过祢衡这么狼狈的。

    谷朦

    也不对,两天前就见过一次。

    “正平,天子怎么说?”

    祢衡低着头入座。“天子说,曹操会去戍边,赎屠城之罪。”

    孔融愣了片刻。“这样啊,倒也是个办法。只是……”

    他沉吟着,也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天子没有轻易的放过手握重兵的曹操,还能放过手中没兵的山东士大夫吗?

    度田这事……势在必行啊。

    果真如此的话,反对度田的张喜还怎么请谥?天子肯定不可能答应嘛。

    孔融握着袖子里的传记文稿,有些头疼。

    今天不该来。

    但该来的总要来。

    “孔令史,休息好了吗?陛下有请。”曹昂再次来到坡下,向孔融行了一礼。

    祢衡低着头,不愿意与曹昂对视。

    孔融无路可退,只得起身,跟着曹昂上了山坡,来到天子面前。

    刘协端坐不动。

    孔融只是太尉府的一个记室令史,还不足以受到天子礼敬。至于他圣人之后的身份,刘协也不怎么在意。

    就算是孔子在世,他也不会当回事,更何况圣人之后。

    圣人之后不做人的多了去了。

    孔融感受到了天子的冷漠,神情尴尬。

    等孔融行完礼,刘协语气淡淡地说道:“令史求见,是太尉府的事,还是个人的事?”

    孔融再拜。“臣蒙陛下错爱,委以故司空张季礼传记一事,草成一稿,敢请陛下过目。”说着,将被汗水浸得半湿的文章递了过去。

    刘协接过,没有急着打开,却盯着纸看了一会,眼皮一抬。

    “听说司空过世之前,你见过他?”

    “是。”

    “在哪里?”

    “彭城。”孔融犹豫了一下,又道:“彭城外。”

    “说了些什么?”

    孔融口中发苦。该来的都要来,想躲都躲不掉。

    “臣责其疏忽,滞留城外,未能及时入城,鼓舞士气。”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刘协轻笑了一声,低头看向手中的文稿,沉默了片刻,又道:“听说令史少时,曾登李元礼龙门。”

    “确有此事。”孔融心中不安。

    “那你现在是龙,还是鱼?”刘协重新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讥讽。“李元礼虽狂狷,终究还能披甲上马,守边有功。你才走了几里路,就累成这样,难怪与黄巾作战,要请刘玄德解围。”

    孔融面红耳赤,血往上涌,一直忍着的火气也有些按捺不住,大声说道:“臣的确无能,愧对李元礼。只是陛下如此待臣,恐怕也非礼贤之道。”

    刘协不禁莞尔。“怎么,你骂得张元礼,朕就骂不得你?”

    “……”孔融顿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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