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巧舌如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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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容没有见过天子,诏书也不是直接发给臧洪的,而是给袁绍的。

    但臧洪听完陈容的叙述后,还是接受了陈容的劝解。

    从袁绍派将领围城算起,到现在大半年了。虽说袁绍还未能破城,但援兵也一个没有。

    东武阳已经成了孤城,坚持得再久,也难逃一死。

    他不怕死,但他不愿意让数千将士因他而死,更不愿意让东武阳的数万百姓因他而死。

    放弃抵抗,奔赴美稷,为天子效力,以图将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天子如何?”臧洪问道。

    陈容虽然没见过天子,也没从陈宫嘴里听到几句有关天子的好话,但此时此刻,为了劝臧洪,他还是将听到的一些消息整合起来,以激发臧洪的求生欲望。

    臧洪的愿意是复仇,天子的实力越强,将来复仇的机会越多,他求生的欲望越强。

    陈容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几乎将天子说成了无所不能的神,听得臧洪将信将疑。

    “士俊,你说的这些真是天子所为吗?生而知之的圣人也不至于如此吧。”

    “我也是听来的。”陈容神情尴尬。“不过天子擅长用兵是确凿无疑的。前有华阴之战,后有河南之战,足以说明天子天赋异禀,过于常人。”

    臧洪没有再说什么。

    他被困东武阳大半年,连华阴之战都是第一次听说。但天子既然能从李傕、郭汜手中脱身,在安邑立都,又率部北征平叛,想来是真有点本事的。

    至少不是桓灵那样的昏愦之辈。

    ——

    臧洪愿意放弃东武阳,算是完成了第一步,却不是真正的成功。

    袁绍要的是臧洪向他投降,而不仅仅是放弃东武阳。

    如果知道臧洪愿意放弃东武阳的原因是寄希望于天子,只怕袁绍宁愿冒着天下人的骂名,也要杀了臧洪,不让天子如愿。

    陈容苦口婆心,劝臧洪忍一时之辱,以图将来。

    臧洪坚决不答应。

    我可以放弃东武阳,却决不向袁绍投降,更不可能称臣。如果袁绍要杀我,我俯首就戮,大不了来世再报仇。

    陈容无奈,只得出城回复。

    他不敢提诏书的事,只说臧洪愿意弃城,只是不肯向袁绍投降。

    袁绍气得脸色发青,但反复权衡之后,他还是答应了。

    他实在拖不起。

    协议达成,陈容再次回城,与臧洪商量。

    臧洪向部下解释了原因,表示自己是奉诏罢兵,不是向袁绍投降。这个仇,将来还要报,只是暂时搁置而已。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有天子诏书。

    将士们接受了臧洪的理由,礼送臧洪出城。

    臧洪带着家人,与陈容一起出城,在袁军的围观下挥泪而去。

    袁绍心情很不好,却无可奈何。

    他派兵进驻东武阳,很快就从降卒中听到了一个消息,臧洪之所以愿意罢兵,是因为有天子诏书。

    袁绍大吃一惊,派人叫来沮授。

    沮授很快就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

    一直没有露面的陈宫亮明了使者身份,拿出了象征朝廷的节。

    看到陈宫,看到陈宫手里的节,袁绍气得暴跳如雷。他指着沮授,厉声咆哮。

    “公与,你敢欺我?”

    沮授拱着手,垂着头,一言不发。

    陈宫准备多时,此时从容上前,拄着节,昂着挺胸地看着袁绍。

    “公与不告,非为臧子源,乃为明府。”

    一听到明府二字,袁绍火更大了,“呛啷”一声拔出腰间的思召剑,直指陈宫面门。“反复之辈,也敢在我面前摇唇鼓舌,以为我剑不利乎?”

    虽然早有准备,陈宫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剑,还是吓出一身冷汗。

    但他无路可退。

    事情到了这一步,要么是向前一步,以竟全功。要么是后退一步,前功尽弃。

    “当年董卓欲行废立,明府亦曾如此放言,不可谓不慷慨。”陈宫叹了一口气,抬起眼皮,直视袁绍血红的双眼。“只可惜,明府未能坚持到底,不战而走,使董卓成其野心。朝廷播迁,天子颠沛,洛阳付之一炬,袁氏满门流血五尺,数百万人喋血沟壑。”

    袁绍被陈宫看得头眼发麻,底气顿时弱了三分。

    无数次午夜梦回,他也曾问自己,如果当初不是离开洛阳,而是和董卓对峙到底,结果又会如何?

    形势很可能是另一番模样。

    一时的软弱,造成了今天的无穷烦恼。

    陈宫气势更盛。“是时也,明府屈就渤海,是臧子源说张孟卓兄弟,起义兵,举义旗,以明府为盟主,兴师数十万,迫使董卓西却。明府之所以成为关东盟主,乃臧子源之功也。”

    袁绍的脸有些发烫。

    董卓撤到长安,并非因为他率领的义军声势浩大,但陈宫这么说,他也不能否认。

    “想当时,曹操名微兵寡,是张孟卓兄弟支持,才得到厕身义军。如今曹操反目,杀张孟卓兄弟,屠灭其门,忘恩负义,天下共讨之。臧子源为故主复仇,义之所在,盟主不助其功,反遣大军围攻,着实令人齿冷。”

    陈宫深吸一口气,放低了音量。“公与不欲令盟主为天下笑,故而隐瞒真相,何罪之有?莫非坐视盟主以一时意气,杀恩人义士,违天子诏书,方是忠臣良谋?”

    袁绍眨了眨眼睛,垂下了手中的长剑。

    “公与,可是此意?”

    沮授上前,一揖到底。“臣欺瞒主公属实,不敢辩驳,唯主公所愿。”

    袁绍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臧子源走了也好,免得我为难。只是……”他转头看向陈宫,眼神凌厉。“陈公台,这是你的主意吧?”

    陈宫微微一笑。“是。”

    “你先背孟德,再背孟卓,如今莫不是又背了吕奉先?”

    陈宫的脸微微一红,随即笑道:“吕奉先如今是天子麾下大将,我与他同殿为臣,如何有背弃之说?且盟主所言不实,我背曹操固然是事实,何尝背孟卓?”

    袁绍自知失言,哼了一声,不再纠缠此事。

    臧洪已经走了,再纠结也没有意义。

    “你来此何事,总不会只是为了臧子源吧?”

    陈宫从怀里掏出诏书。“我奉天子之命,安抚关东,盟主愿意接诏吗?”

    袁绍撇了撇嘴。“你觉得我会接诏吗?”

    “不会。”陈宫又将诏书收了起来。“那么,你是不是应该设宴款待,听我说说西北的形势?”

    袁绍诧异地看着陈宫,又看看沮授。

    沮授说道:“主公,陈公台由西北来,并非只为朝廷,更为主公。主公既然不肯赴朝主政,听他说说朝中形势,也算是有备无患。”

    袁绍花白的剑眉扬起,一抹笑意从眼角绽开。

    他还剑入鞘,大步上前,用力一拍陈宫的肩膀。“对嘛,这才是关东名士,与那些西北羌胡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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