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索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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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笼罩大地,大火已经消散了,嘈杂声比夜间更大。

    伤者哀嚎,失去亲人的幸存者痛哭,四面八方赶来的民众在震惊。

    官府也来人,见到这一幕也震惊不已,不用核查,一眼就能看出,这个村落毁了。

    当地的官员也亲自赶来了,倒不是因为多在意村民,而是因为鹊山属于魏氏产业。

    消息传来的时候说是鹊山着火了。

    官员吓了一跳,那可是魏大公子的产业,魏大公子爱山,放着魏氏豪宅不住,天天住在山里,该不会魏大公子出事了吧。

    官员急急忙忙连夜赶来。

    还好,还好,原来不是魏大公子出事。

    “这是我们的错。”魏家的管事神情沉重,“我们救火不及,没能救出更多的人。”

    官员看着魏家的仆从,一个个衣衫狼狈,伤者也不少,很显然是救火所致。

    四周的民众纷纷喊“多亏魏家及时救火。”“否则火势还不知道多大呢。”

    官员也相信魏家救火全力以赴,毕竟紧邻着鹊山,如果烧到山,魏大公子必然大怒。

    “怎么好好的起火了?”官员不解,看看天色,“如今也不是天干物燥易燃的时候。”

    他看着被烧毁的村落,毁掉的村落里不成人形的尸首,以及幸存的但惨不忍睹的伤者,痛心疾首。

    “本官早就说过此地不易居,让村人搬走,偏偏不听,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话说到这里,官员心里又噗通乱跳——这世上人心鬼蜮。

    魏大公子一直想要驱赶山下的村民,该不会是魏大公子让人放火——

    怎么办?问还是不问?

    问,他跟魏氏作对没有好下场。

    不问,这等众目睽睽一个村子被屠杀的惨事,他身为父母官,不问也没好下场。

    就在官员迟迟不敢开口的时候,人群中有沙哑的声音传来。

    “是当官的来了吗?可以告状了吗?”

    听到这突兀得声音,人们都循声转头,看到在魏家众多仆从身后停着一辆车。

    此时车帘被人掀开,一个年轻公子出现在视线里。

    公子只穿着下衣,裸着上身,肩宽腰细,肌肉结实,再配上白皙俊美的五官,让嘈杂的人群瞬时安静下来。

    公子凤眼挑起,满眼戾气,瞟了一眼那官员。

    “你是当地官员?”他问,不待那官员回答,直接说,“我的货物烧了,价值千金。”又指了指自己,“还有,我也受重伤,你这个当官的必须给个说法。”

    所有人视线看向这年轻公子的胳膊,胳膊上起来燎泡,红肿一片,看起来伤的是挺吓人的。

    ......

    ......

    三个大夫,四个婢女围着这年轻公子,给他诊治那几个燎泡,又忙又乱,官员都挤不过去。

    “公子这话什么意思?”他只能大声问,“你可知道这火怎么烧起来的?”

    年轻公子抬起头,冷笑:“火怎么烧起来我不管,我从这里经过,我现在损失了货物也伤了人,这就是谋害,这些村民——”

    他伸手指着那边哀嚎的伤者。

    “要赔偿我!”

    所有人都惊呆了,官员自诩见过各种恶人恶行,这一次还是开了眼界。

    这看起来漂亮的不像话的公子,是不是没有心?

    不过,随口说恶话做恶事而不自觉的,必然是出身不凡,普通人哪有这个机会,第一次张口就被打死了,官员张张口,再次不太敢开口了。

    那边魏大公子的仆从开口了。

    “谢公子,您别恼火,大公子说了,他会好好赔偿你。”

    谢?官员心里跳了下,不会是那个谢吧?

    谢公子面对魏大公子仆从的示好,浑不在意,讥嘲一笑:“我谢家还用不着魏氏来赔偿,我这些损失是很重,但就算再损失这么多,我们也不会眨眼,这件事论的不是财物,是道理!谁毁了我的财物,伤了我,就要受罚!”

    魏大公子的管事神情难堪:“公子,你看看这些村民,死了这么多,活着的也受伤极重,路人见了也不忍,你仁心仁德——”

    他的话没说完,自说受伤极重的公子就从车里跳出来,身形利索一脚,正在说话的管事顿时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四周响起惊呼。

    谁也没想到这个年轻漂亮的公子,说打人就打人,而且这可是魏氏仆从。

    魏氏在邯郡是说一不二的大家族,每个郡守赴任不是先到官衙,都是先拜魏氏。

    这小子竟然说打就打了,虽然是仆从,但也是魏氏的脸面啊。

    这什么凶人啊?

    “我东阳谢氏,我兄长谢三公子,满天下哪个不知他的仁心仁德,轮到你们魏氏来跟我讲仁心?”年轻公子冷笑,满脸桀骜,“你们也配!”

    魏家管事听到这一句骂,再次吐了口血,晕死过去了。

    魏家的其他仆从又惊又怒,谢家的仆从也有些不知所措。

    “燕来公子。”“公子不可!”几个管事出来,有人劝阻年轻公子,有人对魏家仆从施礼赔罪。

    场面一时混乱。

    官员和民众们也终于明白这可怕的公子是谁家的——东阳谢氏,那是太子妃的母族啊,将来就是皇后母族。

    这年轻的公子将来就是国舅。

    如此嚣张——

    “是你!就是你烧了我们村子!”

    又乱又安静中有孩童的声音尖利的喊,听到这话,忙乱的魏谢两家仆从安静,安静的民众躁动。

    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从不远处跌跌撞撞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仆从。

    “小哥,不要乱说啊。”那仆从急说,神情哀求,说着话脚步踉跄摔倒在地上。

    那孩子身上没有伤,但这个年轻仆从胳膊上裹着伤布,头发也被烧了一大半。

    那孩子回头见他跌倒,有些不忍心。

    “阿才哥哥,你虽然救了我,但是,我的乡邻,爹娘都死了,我感激你救命之恩,但我的仇不能不报!”那孩子哭道,最终一咬牙冲向官员。

    官员猝不及防,被抱住了大腿,那孩子舍命用力,他竟然甩不开,只能听着那孩子将事情说来。

    谢家公子一行人押送货物从这里路过,借宿他们村子里,村民好心邀请让出房屋,但这公子嫌弃村民的房屋简陋,非要在外露宿。

    结果点了篝火,又喝了酒,睡着了,火引燃了酒桶,再引燃堆放的干柴粮杆,火汹汹烧起来,瞬时蔓延了整个村落。

    夜深人静都在沉睡,发现的时候已经逃不出来了,哦,那公子啊,那公子倒是最先发现着火了,但先是自己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又忙着抢救他的货物,哪里管村民死活。

    “我们好心留他过夜,他却害我村毁人亡。”孩童哭说一番,也没有了力气抱不住官员的腿,趴在地上。

    官员也没有再退开,没必要了,众目睽睽之下人人都知晓因果了。

    伤者的哀嚎声更大,民众们也不再因为这年轻公子的姓氏而畏惧,议论声越来越大,神情愤怒。

    谢家的仆从们不由将公子围住,以防愤怒的民众打过来。

    年轻的公子不管是听孩童的哭诉,还是面对民众的愤怒,神情丝毫不变,甚至都没看那孩子一眼,只对着身边的婢女说话,责怪她们手太重,上药的时候碰疼了伤口:“我见过一个很厉害的婢女,天天给她小姐擦药膏,她家小姐丝毫不察觉。”

    婢女们也不怕公子发怒,笑嘻嘻说:“公子应该把这婢女买下来。”“不对,应该请过来。”“唔,那家小姐不放的话,就把小姐也一起带过来。”

    年轻公子冷笑:“那小姐是个恶人,我才不要。”

    婢女们便都嘻嘻哈哈笑宽慰公子不要害怕。

    那边孩童哭诉村毁人亡,这边公子婢女说笑如花,哪怕官员见惯了权贵横行,也不由得愤怒。

    “谢公子!”他高喝一声,“事情果然是这样?”

    谢公子这才从婢女围绕中看他一眼,凤眼一挑:“胡说八道,凭什么说是我?”

    那孩童从地上爬起来,双眼血红:“我看到了!”

    山村的孩童,见到为首的公子漂亮英武,忍不住好奇围观。

    他当时手里举着一只草编的蚂蚱,那公子看到了,眼里浮现笑,笑的那样的好看,还有些悲伤。

    他看得出来,那公子很喜欢这个蚂蚱,他忍不住伸手递过去,要把这个蚂蚱送给这个公子。

    但这个公子突然就变了脸色,呵斥让他滚,滚远点,别靠近过来。

    一副很嫌弃的模样。

    他被吓坏了,扔下蚂蚱跑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躲在远处偷偷看。

    孩童喊:“我看到,你让人点篝火,让人拿酒,你开始喝酒,还把酒往篝火里倒!”

    篝火越来越亮,送来的酒越来越多,直到人醉不知,直到篝火引燃四周——

    “就是你害我们。”那孩童手抓住地上,扣的手指都流血,“如果不是你从我们这里过,如果不是你留宿我们村中,如果不是你饮酒作乐,如果不是——”

    他不会失去爹娘,不会失去家园,他的人生一夜之间都没有了。

    他从地上跳起来,从怀里拿出藏着的小刀,扑向那年轻的公子。

    “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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