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荒坟下的善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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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马夫与“贞荌”的荒坟,因为一直无人打理,杂草丛生,几乎都要将墓碑淹没其中。

    但也正因如此,田籍的【知鱼】有了明确的指向对象。

    就与这些坟周的荒草交流!

    要寻找两年多以前的记忆片段,对田籍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因为植物的记忆不同于人类,想要分辨前者的“时间”,是一件非常耗费心神的事情。

    与之相比,理智值的消耗倒在其次了。

    如此折腾了一个时辰,田籍快感觉自己变成一株植物了,才终于把握到技巧,确认了大致的时间点。

    随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道:“闾长,这次的东西比较多,你得有心理准备。”

    “开始吧。”公子昭干脆了当道。

    于是随着田籍将【知鱼】的对象切换到公子昭身,压力也同时转移到了公子昭身上。

    如果说田籍的难点,在于梳理植物的时间线,分辨其对外界的记忆;那么公子昭的难点,则在于从冗杂的记忆碎片中,打捞出对自身有用的信息。

    前者是打碎重构,后者是删繁就简,都不是容易的事。

    而且公子昭为了提高效率,让田籍一股脑地将信息“塞”到他神魂中。

    这对不善于心神领域的历者而言,是很大的负担。

    好在他毕竟达到了秩三层次,虽然脸色瞬间煞白,十分骇人,但总算挺住没有倒下。

    突然某一刻,公子昭目光一亮,大喊道:“快,研墨!”

    纸笔早就备好了,书案砚台清水之类的物件也早都就到位。

    于是一直闲着的太子妃与茅越两人立即上前,一人铺纸,一人研墨,而后纷纷期待着公子昭会画出什么东西。

    公子昭不止画一副画。

    他让太子妃平铺了四张纸,而后东一撇,西一捺,如此在四张纸上不停跳转,每幅都画得零零碎碎。

    田籍知道这是因为时间久远,导致单株植物记忆零碎,无法看全画面,所以不时再【知鱼】其他更远处的植物,帮忙补充。

    如此小半夜过去,公子昭在第四幅画上点上最后一笔,手一抖,画笔落地,想俯身去捡,结果直接摔到了地上。

    显然这半夜【芟繁】,让他的神魂负担极重。

    太子妃惊呼一声,扑上去扶起他的头,心疼地放到自己膝枕下。

    且不提这对怨侣如何卿卿我我,田籍与茅越虽然担心公子昭的状况,但也知道眼下时间紧迫,只能先将注意力放在四幅画作上。

    ……

    田籍大致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四幅画,画的是一个连续事件。

    第一幅画中,有三个人在一处无名墓碑前起争执。

    其中一名衣着华贵者,正剑指一名晕倒在地的老者,而老者身旁,还有一名小年轻在跪地求饶,放佛在为老者乞命。

    因为这画的是此地两年前的事件,所以田籍往周围扫了一眼,就认出了无名墓碑。

    太子坐骑的马墓。

    至于画中三人,茅越激动指出,晕倒老者是老马夫午目,跪地求饶的是午目之子,半牙。

    而最后那位欲杀午目的衣着华贵者,不需要茅越指认,田籍自己就认出了。

    “太子少傅陈公子宛?”田籍轻呼道,“原来是他要杀老马夫一家?”

    然而当他的目光移到第二幅画时,又对这个结论有些不太确定。

    因为第二幅画中,公子宛没动手,反而是半牙用尖锐的树枝,戳向自己父亲的双眼。

    “所以午目的眼睛,根本不是什么山匪所为,而是他儿子半牙戳瞎的?”

    虽然这幅画佐证了“捏造山匪”这个推测,但因为半牙的奇怪举动,反而让谜团更深了。

    好在第三幅画,事情有了眉目。

    公子宛一剑刺死了半牙。

    “如果公子宛不是在惩治半牙这个‘不孝子’……”田籍顿了顿,寒声道:“那显然就是公子宛要杀老马夫午目,而半牙为救父,向前者求情,并最终死于公子宛剑下。”

    “可是为什么半牙要刺瞎父亲呢?还有公子宛既然都放过了午目,为何还要杀死其子?”

    “可能这就是公子宛答应放过午目的条件。”田籍凝思道,“让半牙为某人替死。”

    “替死?”这下茅越彻底迷糊了,“替谁死?”

    “你看最后一幅。”

    这时第四幅画的墨迹也干透了。

    刚刚公子昭点上的最后一笔,正是某座墓碑上的铭文:贞荌之墓。

    而墓前祭祀者,一是已经瞎眼的老马夫午目,一是站在他身旁的公子宛。

    老马夫面露哀伤,但仍对公子宛叩头称谢不已。

    公子宛双手扶起,但睥睨后者的目光尽是阴鸷。

    众人结合千乘里关于老马夫一家遭遇的传闻,一时间有了拨云见雾的明朗之感。

    原来所谓山匪,不过是公子宛自导自演的戏码。

    真正要杀绝马夫一家的,正是他!

    至于老马夫能活到最后,不过因为公子宛需要一座刻着“贞荌之墓”的坟墓,以及坟墓之下要有一具尸体。

    可怜老马夫直到死前,都不知道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儿子,还以为是公子宛救了自己,带回徒弟尸首,甚至还对杀子仇人感恩戴德,最终自己也被毒杀了……

    这时茅越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我之前就奇怪那具男尸怎么门牙都龋了半截。初时还以为是这个从未谋面的贞荌牙口不好,如今想起,这不就是半牙那小子的特征吗?”

    于是,无名男尸的身份彻底坐实。

    ……

    公子昭缓过来后,田籍将刚刚的一番分析说与对方,前者闭目思索,与自己见到的“历史片段”比对,最终肯定了这个判断。

    于是基于这个真相,一些基本的推论就都出来了。

    譬如,老马夫没有荣归故里。

    譬如,贞荌没有护主大功。

    因为这都跟眼下凄凉的现状对应不上。

    而这当中最关键的一点是,在立墓之时,真正的“贞荌”,应该已经死了。

    不管她因何而死,至少在公子宛甚至整个东宫的认识中,她都已经死了。

    而这一切,如果建立在“贞荌护主而死”的说法上,是解释不通的。

    “但如果是贞荌与刺杀有关,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田籍目光炯炯道。

    但这时候,又引申出更多新问题。

    为什么公子宛非得置落魄瞎眼的老马夫于死地?

    为什么他非得要弄出一座刻着“贞荌”之名的墓?

    对于第一个问题,茅越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便见他走到旁边的马墓前,目光复杂地看着无名墓碑,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老马夫、贞荌,包括这匹马,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

    田籍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他们都在两年前的上巳,到过织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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