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合欢 白兔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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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扑人却被长条的桑枝抽到了鼻子,那只黑狗一时吃痛,嗓间呜咽呜咽,狗也没了先前的气势,夹了尾巴便灰溜溜地往内院跑去了。

    晏歌身量不高,一米六封顶的个子,站在男人身后,也像是站在了他的影子里面。

    一片阴翳落下,一口气也松了。

    烈日灼火,瞳仁倒映了那道身形。后知后觉,如被太阳所灼了,她眨动了眼睛。

    ……是他站在她身前了。

    直播间内,观众与晏歌的反应别无二致。

    【刚刚看往晏歌那个方向扑的时候我真的吓到了不敢看,还好有容老师在流泪】

    【这么大的狗怎么也不拴好】

    【看项圈和绳子主人应该是拴了狗,但是没注意被狗跑出去了吧。】

    【……】

    这家的主人很快闻声赶到,看见自家的狗跑出,她也是惊骇,说事先是拴了的,只是狗不知怎么弄开了绳子,反应过来又再三赔礼道歉。

    节目还在拍摄,且是虚惊一场,因而晏歌没有计较。

    那女主人跟他们千道歉万道歉地完了,转手拴狗去了,做好了这一切,才递了一把砍柴刀过来。

    自然而然,容绰伸手要去接。

    刀柄却被人先一步地接过了。

    “……”

    他侧首瞟了她一眼,那抢刀的人却低着头,浑然没半点自觉的样子。一手扶了柴,她一手执着刀柄,小个子小发旋的,手起刀落,柴分两半。

    “……”

    【容老师内心直呼内行】

    【容老师的表情此刻我的表情】

    【这个叫晏歌的素人妹妹真蛮讨喜的,长得美还一点不娇气,什么活都能干点。】

    女主人也没想见,这身量小小形容端庄的小姑娘,做起农活来竟然一套一套的,惊讶之余不由得夸赞了句,“小姑娘刀法还挺专业的。”她自然问:“以前砍过柴吗?”

    晏歌螓首微垂,笑时温婉,如一线春风动,语中温柔地应了:“是的。”

    说话间又是一刀。

    女主人:“……”

    看着是温温柔柔的,一刀下去就是两半。

    好家伙,这是温柔一刀啊。

    砍柴刀有两柄,女主人递了一把给晏歌,接着也递了把给。

    这般,她和他就成了最快完成任务的一组。

    完成了任务,因而无事。女主人为人又热情,此前自家的看门狗又险些把人家扑了,心里大抵更过意不去,于是端了茶水糖果一类来招待二人。

    晏歌接了那两杯茶,放下了一杯,转手要递去一杯,然她转过身,便见那苦楝树的影下,光影斑驳人身,低了眉目,而眉结稍皱了,容绰拿着消毒液的喷瓶,对了两只手一手喷一次,用纸巾擦拭过,仔仔细细,反复两次。

    晏歌:“……”

    观众:“……”

    虽则,因为很少营业的缘故,容绰的新闻其实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少。

    但是诚然,洁癖是出了圈的。

    任何场合都不与人握手,消毒液不离手是常态。据剧组工作人员传闻,去可可西里拍摄第一部电影时,这男人仅凭一己之力,就挽救了当地一家生产酒精的小型工业企业。

    传闻固然是夸张,但也足见,顶流的癖性是如何的出圈。

    自然,晏歌与启悦天华签合同那日,时有暴雨的那一度晚宴,供给他的餐具也比旁人多消毒了一遍,当着众人的面前。

    因而默默,晏歌将茶杯放下。

    放下,晏歌仍朝那个方向看去了,出声,“容绰先生。”

    她叫他时,指间有一枚糖果:“要吃糖吗?”

    就站在院落里那棵苦楝树下,午时光穿树而来,落了满地的碎金光斑。

    闻声时,容绰眉目稍转,在那指尖糖上停了停。

    红豆味大白兔。

    “我不吃糖。”

    晏歌:“……”

    他不吃吗?

    对她而言,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无笔也无纸,不过在心里,晏歌默默地记下来了。

    她的,不爱吃糖。

    他不吃糖,她却喜欢甜食,所以晏歌拆了那枚红豆大白兔,入口,奶香味和红豆味交替掺杂。

    很甜,也很和谐。

    可惜,他不喜欢。

    ……

    与此同时,相形之下,其他两个直播间呈现出的景象就没那么轻松了。傅珺与毛可意是热火朝天不用说,柯文宇那组也是鸡飞鸭跳,狼狈得很。

    【三号直播间:度假模式,一号ap二号直播间:地狱模式】

    【看容老师和仙女妹妹那边,再看看柯文宇傅珺他们,我险些以为这不是一个节目笑哭】

    最终三组嘉宾任务全部完成,按照完成度,晏歌与容绰得分25,傅珺与毛可意亦是25,而柯文宇和顾如归则因为捉鹅工夫不到家,时长最长,得分也最低,是15分。

    余裕的任务继续发布:下一步,众嘉宾要去寻找散落在村里各个角落的复习资料,按照一本复习资料5分的规则计算得分。

    在这时,地图和指示牌的作用便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按照任务要求,众嘉宾跑遍全村,四处去寻复习资料,费了上好一番工夫。

    最终工分排名得出:晏歌所在组共50分,柯文宇顾如归组共30分,傅珺与毛可意组共30分。

    按照各组工分30及以上分数的知青可参加高考的规则,六人均可参加高考。

    围绕着复习与考试,一系列情节接续展开,结局是皆大欢喜:众人均完成了高考,节目也至此结束。

    一上午的直播结束,众人坐着启悦天华的suv车返程。大约是受了直播组队的影响,走的时候仍是按最初抓阄的顺序,柯文宇和顾如归走在前头,在他们之后的是傅珺与毛可意,两两而成组。

    然后落座。

    七座的suv,因为余裕和另四人已经先一步地坐定,便只剩了两个位置。

    所以顺其自然,晏歌和身边的人坐在了一起。

    有意无意抬眼,可见他侧脸弧线,车厢薄明晦暗的光如雾似纱笼了人面,他一贯疏淡气质平白却多了柔和出来。

    所以,现在——

    她和她的,离得这么近了。

    ……

    从屏幕到屏幕的遥远;

    到如今,在此刻的触手可及。

    是他的铁粉,晏歌当然知道,他日常深居简出,根本不出面营业,偶尔几次露面,次数两只手就能数得出来——且还都是为了电影宣传必要。

    如果没有电影发布,大概从年初到年末,他都不会发一条微博。

    但现在,他和她上同一档综艺了。

    综艺的直播时间是每周日,一共六期。

    所以,接下来的六个周日,她都可以看到他了。

    真的,活的。

    一边看着人,一边微微出了神。再回神时,晏歌才觉察了回望而来的视线,像暗夜深海里的漩涡,深而细探,带了浅淡的质询意味。

    晏歌:“……”

    收好眼光,晏歌两手摆在膝上,不再往身畔看。

    大半天的节目拍摄下来,人均微信都是两万步了,困倦如缠藤生出,随着车的行驶摇晃,晏歌的眼皮越发地沉重。

    意识也如是落在了渊薮,深深浅浅的模糊着。

    是潜意识。

    也是浅梦。

    混乱,嘈杂,喧嚣。

    碎石瓦砾之下,光是很暗很暗的。

    对夜盲的她而言,更是聊同于无。

    “大家不要慌张,不要慌张。先确认一下身边同学都在不在,人都到齐没有?!”

    “……老师,晏歌不在!”

    “晏歌人呢?……你们谁看到晏歌了??”

    “……”

    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她看不见光,却听得见声,也感知得到有液体粘稠从额发间流出来了,慢慢的,触在唇上时散发着甜腥的气息。

    视野是深黑的,意识也漫漶了。

    但是,有人的步伐声响起来了。

    一声,一声的。

    落在她耳脉,清晰而且可辨的。

    朝她走来了。

    ……

    手机屏亮着,显示的是presentation的一页,文字图表做得均精致漂亮,指间折着张蓝白色糖纸,而指腹自上而下一页页地划过去:那是橙子直播、咸布丁视频、果冻视频二季度的运营情况。

    这三家也正是《娱乐圈直播指南》的播出平台,只是首播权在橙子直播,二次播放在咸布丁与果冻视频的区别。

    深色窗过滤了光,充裕的空间内,光线是晦暗,容绰垂眸,对着屏上的数字及表格,眼底如潭静水,不见波澜。

    一页一页,直至划到了底端,下有小字,是微软黑体的五号字。

    【fs拟于本年年末收购。】

    看到了尾,亦退出了,再欲点开下一文档时,他抬了眼睑。

    是右肩突然被重量压上来。

    侧目过去,一张睡颜入眼。

    她肤色白,脸也小,闭着眼,睫毛搭落着,长而密,随起伏呼吸颤动微微。

    在那张脸上,他稍停了两秒眼色。

    继而挪到肩——

    此时此刻,熟睡的人尚不知道,她是拿什么当枕头枕着。

    眉间折痕皱起,容绰的手落在口袋,触及了中性笔的微凉质地。

    没有犹豫,他将笔取出来。

    ……

    明明是一场浅梦,却也像麻乱成了一团,纠结着难以解开。

    却是忽然,在梦里,晏歌被树枝戳了脸颊。

    那树枝像是非常嫌弃她一样,一直戳在她左边的脸,力气不大,也不痛,但有一些些凉。

    锲而不舍地,树枝戳着她的脸。

    也如针刺进了致密的气球,浅淡的睡意裂开了。

    眼皮微动,晏歌睁开了眼睛,梦初醒后环顾身旁——当然没有树枝,也没有针。

    很显然,只是她做了个梦而已。

    不过。

    晏歌仰眸,转向邻座的人,“……容绰先生。”

    容绰偏首。

    “你刚才吃糖了吗?”

    她闻到了大白兔奶糖的味道。

    不是红豆味大白兔,就是普通的大白兔奶糖。

    “没有。”

    他没看她,但否定得干脆利落。

    “……”哦。

    晏歌略停了停,说:“可是我闻到味道了。”

    阴影剪裁了轮廓弧线,容绰偏首,悠悠看她一眼,出声如尘埃落定,“你的错觉。”

    “……”也是。

    晏歌想,他既然说他不吃甜,那他怎么会吃糖的。

    一定是她闻错了。

    面无表情,容绰折好了手心蓝白的纸,送回口袋,那纸也便与刚才在人家梦里一直充当树枝的中性笔躺到了一起。

    从上衣的口袋,纸却露了一角出来。

    大白兔奶糖。

    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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