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西城老翁吞剑事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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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在门外的时候,那孙承涛是最聒噪、最跳脱的一个,可等到进了门之后,真真切切面对那死不瞑目的老翁,他却登时沉默了下来。

    那孙承业到还好些,只是喉头一个劲儿的蠕动,显然是在脑补吞下那柄铁剑,会是何等的痛苦经历。

    而于谦则是默然了半响,忽然对这那尸首一躬到底,道了声:“老丈,多有得罪了。”

    孙家兄弟这才如梦方醒,忙也跟着上前行礼。

    “查清楚真相,对死者而言就是最大的告慰。”

    孙绍宗摸出怀表看了看时辰,道:“如今是午时二刻,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可以随便翻检着房间里任何东西,也可以询问方才负责搜检证据的捕快们——好了,开始吧。”

    啪

    脆声的扣好了表盖,他便径自走了出去。

    屋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响,方才各自行动起来。

    不过他们一开始,却都没有靠近检查那尸体。

    直到过去半刻钟,于谦才头一个凑到了近前……

    “时间差不多了。”

    一刻钟后,孙绍宗从门外进来,挑眉道:“说说吧,都看出了些什么?”

    三人互相推让了一番,还是由孙承业首先开口,就见他躬身道:“叔父,这尸首喉咙里流出的血,是不是少了点?”

    孙绍宗把手一摆:“不用问我,你自己判断便是。”

    “是,那侄儿便姑妄言之。”

    孙承业这才继续道:“上次我家的下人不小心咬了舌头,流出来的血都别这要多出不少——按理说,既然是外伤致命,应该不会只有这点出血量才对。。”

    “还有呢?”

    “还有就是这柄铁剑,看着光鲜,实际上却并未开锋——用一柄钝剑杀人,实在有些蹊跷。”

    “还有。”

    于谦见他说到这里,便有些迟疑起来,忙接口道:“要让保持将头拼命扬起的姿势,将这柄铁剑插进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凶手是一个人的话,怕是难以做到!”

    “如此说来,凶手竟不止一个?!”

    孙承涛在一旁惊呼道:“可他一个七十老翁,怎么会得罪这么仇家?手法还这般的残忍?”

    不等旁人回应,他又满面惊恐的自答自问道:“难道是有人刻意杀掉要进宫贺寿的老人,好向陛下示威?!如此说来,凶手岂不是一群丧心病狂、无父无君之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也不知是惊恐还是愤怒的颤抖着。

    这货倒是好大的脑洞……

    孙绍宗有些无语的问另外两人:“你们觉得呢?”

    孙承业又躬身道:“侄儿总觉得七郎的推断,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于谦也点头道:“以小婿看来……这老丈似乎并非是被他人所杀。”

    “姐夫,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孙承涛又跳了出来,不敢置信的道:“听说过上吊自尽、服毒自尽、吞金自尽的,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有吃下半支铁剑自尽的呢!”

    “可这老丈身上,并没有捆绑或者压制的痕迹,他明显并非普通的垂垂老朽,力道即便弱于成年男子,也不会差上太多,想要压制住他,不留下什么痕迹,怕是很难做到。”

    “如果用了迷药之类的东西,再强行插入的话,因为老丈无法配合的张开喉咙,伤口流出的血怕会是如今的十倍以上!”

    说到这里,于谦略微顿了顿,这才又道:“另外,叔父方才进门时曾经说过,杀人命案最重要的就是保护现场——若是杀人案的话,叔父大人怕也容不得我等这样乱翻。”

    孙绍宗原本一直淡然旁听,此时才终于露出些赞赏之意,刑名一道固然有用,但能揣摩出活人的心思,才是在官场上立足的本钱!

    “那。。。那他为什么要用这般怪异的方式自杀?”

    孙承涛仍在钻牛角尖,不过这次于谦却没能为他解惑,而是拱手道:“这其中的究竟,怕还是要请叔父大人解惑了。”

    “能看出这并非他杀,也还算不错了,至少以后当官不会胡乱冤枉人。”

    孙绍宗说着,冲外面一招手道:“进来回话吧。”

    赵无畏立刻颠颠的跑了进来,抱拳道:“方才听了老爷的吩咐,小人走访了附近几家的幼童,这老者果然曾表演过戏法,只因他交代说若是告诉大人,就不肯再表演了,所以左邻右舍也没几人知道此事。”

    于谦听了这话,顿时恍然道:“难道……难道他是在演练吞铁剑的杂耍,结果不慎出了意外?!”

    孙绍宗点头道:“没错,死者的骨骼粗看没什么,但仔细检查,便会发现有些畸形,应该是后天训练所成——通常这样的人,不是从小训练出来的偷儿,便是杂耍艺人出身。”

    “死者应该是后者。”

    “但看他数十年来小心翼翼,不愿意让邻人晓得自己的出身,怕是也曾做过些鸡鸣狗盗的兼职。”

    “至于他突然演练杂耍的原因么……”

    “前两日礼部曾下过一道旨意,让有才艺的老翁自行排演节目,届时好在陛下面前表演,死者大概也是因此,才起了重操旧业的心思。”

    “可惜在进行演练的时候,却出了意外——依我推断,他大概是在吞下铁剑的过程中,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导致喉管被钝剑所伤。”

    “这原本算不得致命伤,可死者心慌之下,却将逆流而上的血液吸进了呼吸道里,结果导致了急性窒息而死。”

    见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孙绍宗便又解释道:“也就是说,他被自己的血给呛死了。”

    说着,他耸了耸肩:“礼部这下子,算是把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果不其然,这件案子报上去之后,广德帝立刻明发了上谕,罚了礼部上下三个月的俸禄,罪名是身为礼部却不知尊老之礼。

    至于排演节目以娱圣心什么的,自然也都不了了之了。

    不过这些和孙绍宗关系不大,他傍晚回家陪于谦三人吃了顿清淡的南方菜,晚上便被香菱拉了去,演练了些平日不肯配合的重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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