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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麻袋的蛇

    这次去镇上,杨家两兄弟积攒了足够多的猎物。

    姜白芷一进他家院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哇,怎么味道这么重?”她皱起眉,捂着鼻子。

    正常来说,冬天攒了几天的猎物,不会有太浓的味道,毕竟气温很低。

    里头的杨大郎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我娘这些日子天天喝人参鸡汤,感觉身体好了些,就想多出来走走,但我们怕她出来冻着,就想着,剥一些兔子皮留下来,回头鞣制好了,给她做个毛皮罩衣。”

    山上的野鸡野兔最多,入秋后更是特别容易逮到这些玩意。即使是其他人家,到村里小山附近逛逛、或者在村外大山脚下走一走,都能碰运气捉到一些。

    这段时日,杨家确实是天天炖野鸡汤,搞得他家厨房里整天都有鸡汤的浓郁香气。至于那些野兔子,原本是会直接拎到镇上卖掉,但杨母冬天里想出门,他们干脆就剥一些皮子留下来,给杨母做身保暖的皮衣。

    姜白芷看着那些被处理过的死兔子,没了或灰色或白色或棕色的皮毛,被随意地堆放在大竹筐里,乍一看,真有点残忍的味道。

    但她当初也是学过解剖的,对此适应良好。而且,猎人原本就靠捕猎生存,吃猎物的肉,穿猎物的皮,甚至用猎物的骨头做器具,这在大家眼里,不过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姜白芷也没多看,“血气有点重了,你娘屋里的窗户就对着院子这边呢,别冲到她了。”

    比起姜白芷这个穿越的,杨母反而更“矫情”一些。一方面是杨母身体不好,另一方面,杨母原本是个富户的大小姐,自作主张嫁给杨父之后,又一直被宠着惯着,天天除了带孩子,也就管一些侍弄院中花草的轻省活。

    杨母是不怎么爱见血的。

    “对哦,”杨大郎反应过来,“难怪我娘昨天开始又不太舒服了。”

    他去屋里拿了块油纸出来,盖在那一框兔子肉上头,“走,咱赶紧把肉给卖了,回来再把院子冲洗一下吧。”

    男人的心思不够细腻,而杨母又总觉得她在给孩子添负担,有事也不爱明明白白讲出来。要不是姜白芷提醒,杨家两兄弟还真不一定能想到,他们的娘不喜欢血腥味。

    “难怪以前爹都是在外头把猎物处理干净再带回来的。”杨大郎对他爹还是有印象的,记得一些事情。

    姜白芷看着杨大郎把那一个大竹筐背起来,有些担忧地看向他的脚腕,“你背这么沉的东西去镇上,能走的下场吗?”

    “能!”杨大郎笑了,“我腿脚一年比一年灵活,虽然跟野兽搏斗肯定会受影响,但平时走路干活啥的,都可以了。”

    “还是不要让受过伤的那边脚负担太重了。”姜白芷劝说了一句。

    “哎,我晓得,我自己心里有数的。”杨大郎对姜白芷的态度很好,毕竟这是挽救了他那只脚的恩人。

    等杨大郎背着装得满满的竹筐、手里还提着一串野鸡,步履沉重地走出院门,杨二郎这才去拿剩下的。地上还有一袋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粗麻袋,一只獾子。

    杨二郎是先一手把獾子跟粗麻袋提起来,然后再把大野猪抗在背上,轻轻松松地跟在他哥后头。

    这哥俩都是猎户出身,一把子力气是没的说。

    姜白芷稍微有点羡慕,希望她的弟弟们以后也有这么强壮,那就能干更多活了。

    她跟着杨二郎前后脚出院门,出去之后,顺手帮着把他家院门掩上了,还问了一句,“你们出去,跟东云婶子讲过了吧?”

    杨母名字就叫沈东云,而杨父年纪比姜父稍小一些,所以姜家兄弟姐妹几个,都喊杨母“东云婶子”。

    “我娘知道的。”回答的是杨二郎,他明明都被野猪那壮硕的身子挡住了上半身,却还能轻轻松松地转身看姜白芷,“阿坤也知道。我哥早晨做好了饭,鸡汤也用小炉子在慢慢炖,阿坤在厨房里看着呢,他能照顾好我娘跟阿柚。”

    家里有个大孩子还是挺好的。就像姜白芷,她出门就会让弟弟看家、照顾更小的孩子。

    “我这几次来你家,感觉阿坤懂事了很多。”

    “是啊,”最前头的杨大郎也感慨,“我娘睡觉的时候,他让阿柚在院里玩,他自个把里面的杂草全都弄干净了,看着舒服了很多。”

    说到他们家那个院子,姜白芷这个没多少艺术细胞的人,还觉得蛮可惜的呢。

    “你们家院子那么大,以前东云婶子照料着,院里姹紫嫣红的,确实好看。但现在她没精力管了,里头的花花草草要么蔫头耷脑的,要么枝节错乱的,还占着那些地,挺可惜的。”

    听姜白芷这么说,杨二郎也来劲了,干脆停下来,等姜白芷走到他齐肩的地方,再跟她并排往前走,嘴里叭叭叭不停,“我之前也这么跟我娘讲过来着,她还挺舍不得那些花,但我们兄弟几个哪里会伺候花草啊,能让院里那两颗枣子树好好活着结枣子就不错了。”

    “我家也没太多地,两亩水田,是托宗族里照料的,我们每年收小半的粮食。菜地根本没有,就只能在院子外头,在那一圈橘子树下头随便种点东西,那点菜,都不够我们家几个人吃的。”

    “我看你家院子里改成种菜之后,一年到头都有吃不完的小菜,多好啊。我娘怎么就想不开呢,种那些花有啥用,闻着香气也不能叫她身体更好一些啊。”

    杨二估计是早就想说这件事了,原本沉默寡言的性子,愣是在姜白芷跟头讲了这么多。

    姜白芷觉得他这么吐槽的样子有点憨憨的,忍不住抿嘴笑了笑,然后才劝慰他,“每个人心里头总有些挂念的东西,一时半会是放不下的。那一院子花花草草,到底是你爹亲手从山上各处挖回家的,现在你爹不在了,你娘就这些个念想,哪里舍得轻易除了它们。”

    “啊,这样啊……”一听姜白芷这么说,不止是杨二,就连前头的杨大郎,也沉默了好久。

    仔细想想,他们好几次提出要把院里的花草给拔掉扔了,对他们的娘亲来说,其实挺残忍的。

    “要不然,我们开荒地种菜吧。”杨大郎提议道,“二郎,你不是说跟白芷约好了,要在哪弄荒地种玉米啥的吗?顺便弄一块地,咱种点小菜吧。”

    杨大郎没说的是,老让姜白芷送小菜给他们家,等姜白芷定亲了,这就太不合适了。

    两家关系再亲近,还是该有点距离感的。

    杨二郎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菜地还是离家近一点更方便。他们经常要出门打猎,摘菜洗菜这种活,会让阿坤做。可阿坤没到十岁,他干点啥事,还得带着三岁的妹妹呢。如果菜地开在远处的大河荒地那,他们也不放心阿坤带着三岁的阿柚跑那么远。

    “其实也不一定要把院子里的东西全挖了。”姜白芷知道杨二郎在担忧什么,杨二郎在她跟前,讲的话稍微多些,会透露出他在外面的时候经常会担心家里小的两个。

    “怎么说?”杨大郎对他们家那一院子的花草,其实真觉得有点麻爪。

    姜白芷想了想,就说:“你小叔家的屋子,不是离你们家很近吗?”

    杨小叔死了之后,由于阿坤、阿柚两孩子被接到杨大郎家这边过日子,他们家那会儿,病的病、伤的伤、小的小、弱的弱,真没精力额外打理好小叔家。

    所以,经过了三年多,杨小叔家那院子,荒芜得都不能看了,野草长得快高过院墙了,里头也不晓得有没有蛇做了窝。

    杨二郎以为,姜白芷是让他们把小叔家打扫干净,在小叔家的院子里种菜。

    “其实,我之前有跟阿坤讲过,他家一直那么荒废着,等以后他长大了,带着阿柚回去住,那屋子也估计住不了人了。”杨二郎是有认真思考过很多事的,“只是,我中午不去山上的时候,想着先把小叔家院子清理一下,结果……”

    他把手里那个麻袋抬起来晃了晃,“花了这些天,只清理了一边的杂草,还附赠这么多的菜花蛇。”

    三年没住人的空屋子,已然变成了蛇窝。

    姜白芷刚刚不知道那麻袋里装了啥,知道是一堆蛇之后,感觉头皮都发麻了。

    她不怕一条蛇,但是,如果是一窝蛇,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滑滑腻腻的,她会害怕。

    “你离我远点……”她撤后几步,不愿意跟杨二走在一起了。

    杨二不知道姜白芷怂这个,不过,他自个挖出蛇窝来的时候,也是瞬间炸毛,吓得不清。

    “这些菜花蛇是窝在院子外头那些石头、青砖间隙里的,还有把翻过来的水缸做窝的。我之后要是有时间,还得慢慢清理一下。”

    如果那屋子里只有一两条蛇,杨二郎不会动它,因为有保家蛇这一说法。但现在这情况,明显是空屋被占成了蛇窝,而且屋主夫妻俩都死的不算安宁,就不能按照保家蛇来看待这些外来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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