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玄晖殿
莫循镜是承佑六年新晋五美之一。
天下都说承佑皇帝勤勉朴实，无论是民间还是官中都颇有贤名，是好皇帝。莫循镜也是这样认为，至少比起先帝四十六宫妃嫔，陛下如今而立之年只得一位皇后与贵妃，后宫如此清凉，算来本朝只此一位。况若不是膝下凉薄只有贵妃诞育瞳儿公主，群臣沸议，只怕陛下还未必肯再开宫纳妃。
承佑五年，皇帝经三省发布谕令，愿广选贤德之女入宫为贵人，凡五品以内官宦人家儿女，都可善递名帖，亲达名部，以为待选。承佑皇帝这场选秀轰动举国上下，谕令简洁，不拘一格，听说连那七十岁的吏部老郎中，都收了一个义女，递了名帖送进来。礼部主管此事，收了老爷子的“名帖供”，把那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的名字，往大了填上一二岁也写上去了。
莫循镜当时是不在待选范围内的。当时她还是一个初入宫不久的，小小的宫婢。因毛掌局的提拔，从内务局浣洗房被提拔出来，侍奉在掌局左右。六年春，经过一轮筛选，一批优秀仕女入了名册，画了图像，待陛下阅选。
陛下一眼也不看。
他嘴上说案牍公务阅批劳累，又说皇后贤德明淑贵妃识人最准，明摆着还不就是自己不乐意。
莫循镜在宫中点点滴滴也打听了些消息，进宫来时，早闻陛下不好女色，是清流之人。陛下敬重皇后，宠爱贵妃，更兼贵妃孝敬皇后，有“三夜不寐，侍奉汤药”的美谈，皇后待贵妃又亲如姊妹，待公主几乎溺爱。后宫和睦如此，都说是陛下的功劳。
说起公主，莫循镜也为陛下担心，就子嗣上来讲，陛下竟只得了贵妃的一个公主，并无其他所出。荣登大宝以来，陛下在玄晖殿时间最多，未有皇子，使人诟病。官中以此为名，多有大臣进奏“无后之患”，以前朝种种例子，请陛下尽快立后，广纳妃嫔，绵延子嗣，但陛下置若罔闻，生生以“孝”之名拖了六年之久。
民间则传闻颇多。莫循镜年幼时，时逢花灯、上元等节，也常跟着哥弟出来游赏街景，在那人声嘈杂，茶馆酒楼之处，也听得许多混账话儿，编排那皇宫内眷，官宦人家的无聊传闻。这民间油嘴说起混账话儿来，真是死的说成活的，虽漏洞百出，却能吊足听者胃口。
一说乃是陛下不好女色，有龙阳之癖。多有那不得志的书生，还编出那“混沌将军”金无裳与陛下的风流故事来，印成书册，隐去年月，编成贯口，屡禁不止。说陛下爱好混沌将军英姿俊美，与其跨越三山五海七州，双宿相伴，勇闯西漠，是如何情深义重。
又一说是陛下为王爷的时候，曾亲自捉到一江湖刺客盛云珠。盛云珠原来也是官宦小姐，后家道中落，被迫流浪江湖，与帝王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圣上亲审盛云珠，怜爱她一腔孝心，欲与之做鸳鸯之好，但盛云珠甘烈，竟在狱中自尽。陛下追思盛云珠，未寄心与他人。
又有一说，称陛下更衣之年，情窦初开，曾深慕一女子，名唤梨笙。梨笙及笄之年许配给他人，陛下痛心疾首，郁郁寡欢。谁知上天有运，这梨笙的夫君忽然殁了。陛下苦等梨笙回心转意，终究生下龙凤二胎。谁知梨笙命苦，竟带着两个胎儿驾鹤西游，香消玉殒。陛下追念梨笙，不远毁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诸如此类，种种种种，那时莫循镜听得入神，但如今进了宫，才知道天家皇府，是何等森严威仪，陛下敬爱皇后，宠爱贵妃，哪里能有这些野故事。况且陛下不苟言笑，谨小慎微，洞若观火，甚至于有几分冷酷无情。若说为了谁能到美人不如江山的地步，莫循镜敢用头颅打赌，陛下绝不是这样的人。但若说陛下有那割袖之好或其他张不开唇齿的事情，莫循镜是万万不敢深想下去，就怕睡梦中不慎说出来，掉了脑袋。
天下都说承佑皇帝勤勉朴实，无论是民间还是官中都颇有贤名，是好皇帝。莫循镜也是这样认为，至少比起先帝四十六宫妃嫔，陛下如今而立之年只得一位皇后与贵妃，后宫如此清凉，算来本朝只此一位。况若不是膝下凉薄只有贵妃诞育瞳儿公主，群臣沸议，只怕陛下还未必肯再开宫纳妃。
承佑五年，皇帝经三省发布谕令，愿广选贤德之女入宫为贵人，凡五品以内官宦人家儿女，都可善递名帖，亲达名部，以为待选。承佑皇帝这场选秀轰动举国上下，谕令简洁，不拘一格，听说连那七十岁的吏部老郎中，都收了一个义女，递了名帖送进来。礼部主管此事，收了老爷子的“名帖供”，把那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的名字，往大了填上一二岁也写上去了。
莫循镜当时是不在待选范围内的。当时她还是一个初入宫不久的，小小的宫婢。因毛掌局的提拔，从内务局浣洗房被提拔出来，侍奉在掌局左右。六年春，经过一轮筛选，一批优秀仕女入了名册，画了图像，待陛下阅选。
陛下一眼也不看。
他嘴上说案牍公务阅批劳累，又说皇后贤德明淑贵妃识人最准，明摆着还不就是自己不乐意。
莫循镜在宫中点点滴滴也打听了些消息，进宫来时，早闻陛下不好女色，是清流之人。陛下敬重皇后，宠爱贵妃，更兼贵妃孝敬皇后，有“三夜不寐，侍奉汤药”的美谈，皇后待贵妃又亲如姊妹，待公主几乎溺爱。后宫和睦如此，都说是陛下的功劳。
说起公主，莫循镜也为陛下担心，就子嗣上来讲，陛下竟只得了贵妃的一个公主，并无其他所出。荣登大宝以来，陛下在玄晖殿时间最多，未有皇子，使人诟病。官中以此为名，多有大臣进奏“无后之患”，以前朝种种例子，请陛下尽快立后，广纳妃嫔，绵延子嗣，但陛下置若罔闻，生生以“孝”之名拖了六年之久。
民间则传闻颇多。莫循镜年幼时，时逢花灯、上元等节，也常跟着哥弟出来游赏街景，在那人声嘈杂，茶馆酒楼之处，也听得许多混账话儿，编排那皇宫内眷，官宦人家的无聊传闻。这民间油嘴说起混账话儿来，真是死的说成活的，虽漏洞百出，却能吊足听者胃口。
一说乃是陛下不好女色，有龙阳之癖。多有那不得志的书生，还编出那“混沌将军”金无裳与陛下的风流故事来，印成书册，隐去年月，编成贯口，屡禁不止。说陛下爱好混沌将军英姿俊美，与其跨越三山五海七州，双宿相伴，勇闯西漠，是如何情深义重。
又一说是陛下为王爷的时候，曾亲自捉到一江湖刺客盛云珠。盛云珠原来也是官宦小姐，后家道中落，被迫流浪江湖，与帝王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圣上亲审盛云珠，怜爱她一腔孝心，欲与之做鸳鸯之好，但盛云珠甘烈，竟在狱中自尽。陛下追思盛云珠，未寄心与他人。
又有一说，称陛下更衣之年，情窦初开，曾深慕一女子，名唤梨笙。梨笙及笄之年许配给他人，陛下痛心疾首，郁郁寡欢。谁知上天有运，这梨笙的夫君忽然殁了。陛下苦等梨笙回心转意，终究生下龙凤二胎。谁知梨笙命苦，竟带着两个胎儿驾鹤西游，香消玉殒。陛下追念梨笙，不远毁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诸如此类，种种种种，那时莫循镜听得入神，但如今进了宫，才知道天家皇府，是何等森严威仪，陛下敬爱皇后，宠爱贵妃，哪里能有这些野故事。况且陛下不苟言笑，谨小慎微，洞若观火，甚至于有几分冷酷无情。若说为了谁能到美人不如江山的地步，莫循镜敢用头颅打赌，陛下绝不是这样的人。但若说陛下有那割袖之好或其他张不开唇齿的事情，莫循镜是万万不敢深想下去，就怕睡梦中不慎说出来，掉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