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张绍偶遇王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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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峡栈道

    楚文王元年(公元前689年),楚由丹阳迁都郢(江陵),先后开辟了通往四方诸侯国的车马大道。

    其中,从郢向西,经枝江、夷陵至秭归、巫山乃至奉节的大道为秦楚大道西线。

    由巫山大宁河到关中宁河栈道,不仅是盐运通道,也是军事通道。是春秋战国时期乃至两汉秦楚大道的干道。

    《战国策·秦策》曾记载:“栈道千里,通于蜀汉(蜀中与汉中)。”

    汉军伐吴,这里又是秭归通往夷陵,补充粮草辎重的粮道,因此沿途设关津立哨卡,有兵卒守护。

    在父亲军中逗留了几日,张公子张绍腰间玉带钩,足下岐头履,打扮的光鲜亮丽、人模狗样,准备从这里经秭归西行,返回成都,陪伴张绍同行的还有数十名张氏家奴、仆役和亲兵。

    因为在水陆交通必经的要道上设置了关卡,来往的百姓,办事的吏人,以及传递军情消息的驿骑都要出示通行的凭证——“传”后才能通过。

    因此前方车乘马匹挤在一堆,人们排队等待查验自己的“传”,好被允许通行。

    只是这人多、车多、马多,一次放行的量又少,就免不了把道路塞得满满当当,动弹一步都极不容易。

    人还好,这牲口又不知道上厕所,有畜生带头拉了一泡尿,其余的马牛也争相争先恐后的随地大小便,一时间路上的味道那可以说是迎风臭十里。

    张昭平时出行鲜衣怒马,仆从开道,好不快意。在这三峡栈道上磨磨蹭蹭挨了两个时辰,差点被牲畜排泄物味道熏翻的他实在忍不住不住了。

    才终于轮到排在他前面的只剩一人牵着一匹马。

    只见此人衣着作宾客打扮——青衣竹冠,身后背着个包袱,腰间右边挂着个酒葫芦,左边佩着一把三尺长剑,看其剑鞘流光溢彩、制作精良,应该是一把好剑。

    只见这货来到关卡兵卒前,像这些兵卒行了个礼,欠身讲道:“诸位实在不好意思,在下是一个月前遵从主人的命令去往夷陵一带办事的,那时尚未设关置卡,我如今返回复命,之前也没有听说这里设关置卡了,因此没有去官府那里开具‘传’,能否先让在下通行,待事后在下再请人或者亲自来把‘传’来补上?”

    这个人彬彬有礼,但不像是因为有求于人的那种低声下气,观其神态举止自然内敛,谦逊有礼,就像一个温润的君子,颇有翻“近之也温,望之俨然”的意思。

    “不行!牙门将有令,不管是任何人,没有‘传’一律不准通行!”前面那人涵养很好,守卫关卡的士卒却丝毫不给面子。

    “可能先前我没有说的很清楚,我其实是鲁王殿下门下的宾客,是奉鲁王之命前去夷陵一代打理一些事情,我这里有加盖了鲁王印玺的文书,劳烦诸位看一看,能否允许在下通行?”张绍看见这人继续解释,还从衣服的夹层中取出一份带有鲜红印信盖章的帛书,将它交给守关卡士卒。

    听见前面这个路人自称是鲁王的宾客,张绍看向他的眼光一下子不怀好意起来,身为太子阵营,他天然对鲁王党就抱有敌视仇恨。

    接下来让张绍颇为幸灾乐祸的是那个守卫关卡的兵卒接都没接过帛书,直接拒绝:“我管你什么鲁王殿下、潞王殿下,我只认官府和军中下发的‘传’,莫说是你,就算是向将军来了,没有‘传’,我一样不会让他过去!”

    “实在不能通融一下么?”此人仍不气馁,态度依旧和蔼。

    “说不行就是不行,滚滚滚,哪那么多废话,一边去,你不过后面的人还要过呢!”无礼地将这名鲁王宾客推搡到路边,兵卒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对着张绍低头哈腰:“这位公子,烦请出示一下您的‘传’,好赶紧过去赶路吧。”

    张绍见此情形,眼珠子提溜转了转,计上心头,决议整蛊一下这个鲁王宾客。

    “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汝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何其短视!”也不想想底层士卒的生活本就艰难,有眼色会识人是他们的生存本领,势力、欺软怕硬以及贪图蝇头小利是他们的常态。

    张绍强行给这个守关兵卒戴顶大帽子,然后假意愤愤然很是不平地转身离去,朝那名鲁王宾客远去的背影追了上去。

    “前面的壮士请留步,阁下是想过关卡吗?在下可以助足下一臂之力。”张绍带着仆役、家兵追赶上来,整理整理衣袍,见礼道。

    这位鲁王宾客,闻声回转身,见是一位萍水相逢,素不相识的富家公子,带着大批仆从追上来说要帮助自己通过关卡,顿时有些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之前这位富家公子仗义执言的言论也被他听在耳中,想必这位贵公子是一个乐于助人,心怀道义的豪杰之士。

    天下士人豪杰当中,还是有许多乐于助人之辈。

    加之自己奉命东行打探汉军消息已有两月之久,早该将前线最前沿的军情回报殿下。

    鲁王宾客当即俯身回礼,自我介绍:“在下姓王名嗣,字承宗,犍为资中人。现为鲁王门下宾客,阁下若是愿意相助,嗣感激万分,就是不知阁下能怎么帮嗣?”

    “我有‘传’,传文上写明我可以带五十多个随从过关渡津,把王君捎上,多带一个人无妨。”张绍扬了扬手上木片制成的“传”,给王嗣看了一眼,王氏瞧见上面写的是确实有“从者五十余人”的字眼。

    顿感颇为欣喜:“如此,多谢足下。对了,还未请教足下贵姓?”

    “免贵姓张。”张绍摇头晃脑的推手谦虚,一幅贱名何足挂齿的样子。“不过可能要委屈一下王君,扮作我的家兵仆役,走在队伍末尾。”

    王嗣听闻眼前的贵公子姓张,还有怪异的安排,脸上一抹狡黠一闪而逝,笑容意味深长地延手相请:“无事,多谢张君,张君,请。”

    张绍带着王嗣及大批仆从折返回来,将传交给守卫关卡的士们详细勘验传的真实和有效,待核验无误后,兵卒们连忙撤开拒马请张绍一行和车马通行。

    有士卒如还要上询问,怎么刚才这个穿青衣戴竹冠,没有“传”的家伙怎么也混了进来,被身边袍泽一把拉住,后者压低声音呵斥道:“你不想活了!没看到传文上写着通行的贵人是谁吗?没眼力劲的东西!”

    “咦!这不是排在本公子前面那啥鲁王门下宾客么?他没有‘传’怎么也过关了?”

    张绍带着仆从家兵在前,王氏落在最后,俟一过关卡,张绍便“愕然”惊呼起来,直指王嗣对守卫关卡兵卒道:“你们还不把这厮抓起来,我怀疑他莫不是吴军派来查探的奸细!”

    这下轮到守卫的士卒们懵逼了,一名士卒摸了摸后脑勺,不解问地张绍:“贵人,他不是跟您和随从们一起过来的吗?我等还以为是您先前离去,是为了把他招入门下呢?”

    “荒谬!我堂堂车骑将军之子,怎么可能随便找个荒野山人,不知名的蟊贼做门下宾客、食客呢!你们还不速速将他拘捕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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