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师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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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该是日出的关口,南海上空的雨云却愈发地重了起来,一层叠住一层,直叫金乌无计;转而是旋灭旋生的雷光电火,正真主宰了这方天地,伴着隆隆巨响,将这浩瀚汪洋搅成了人间绝境一般。

    “攒簇红莲一朵朵,证见冥河仙道果。一朝出世授长生,招惹天发怒雷火。”

    海面上,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狭小缝隙,随着一句唱念传出,陡然扩展成一个十数里方圆的幽深黑洞。

    便在这时,漫天雷电似是有了感应,声势再度高涨,齐朝黑洞落下。下一刻,黑洞之中有人笑骂:“区区劫雷算什么,也有脸来见我?”

    但见一道黑影跃升半空,张口作势,喷出一道精光,只一击便使雷光泯灭;接着伸手一指,精光忽而化为千万柄小剑,团团旋绕冲入高天,须臾间搅散了百里铅云。

    俄而天光重现,照清了那身影的模样,却见是个散发跣足,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

    “叶师弟何必如此?区区雷火又伤不得我等,忍一忍也就是了;你出剑将它破掉,有损太清道祖的威严,万一惹得他舍下面皮出手,本门便是有冥河真符压气运,怕也生受不起。”

    话落,一个容貌苍老的黑袍道人自黑洞之中飞升而出,与那中年男子站了个并肩。

    “嘿!”中年男子冷笑一声,“全赖开辟这一界的盘古道尊指点,那是太清道人才能证就道祖果位;可如今他却要在曾经的盘古道场行灭法之事,借助万物自化来推演道果精进。这等人,真还知晓脸面是什么东西?”

    说着,勾手上一招,万点精芒自四面八方汇聚到了而来,化作一柄光如秋水的长剑,被他挂在腰间,而后又道:“满打满算也只剩三百年时光。三百年后世间末法,本门洞天再无元气补充,必然也会崩解。我或该往天外星河一行,找祖师问个前程。此去路遥,或许百年方归,这边的事情,就劳师兄多多费心了。”

    “冥河诸派,一脉同源,祖师心中必有计较。我等静待符诏传来便好,师弟何必劳苦一遭?且……”黑袍道人正蹙眉说着,却见那叶师弟已化作一道乌光飞射而出,几个闪烁便不见了踪影。

    “庸人自扰!”恼火地骂了一句,道人抬手虚引,下方黑洞之中忽地涌出一道浑黄浊流,落到海面便化为一方岛屿,隐成鹿角儿形状。

    他将身落下,轻轻跺脚,岛屿陡然射出,破浪驰向远方。

    只用了顿饭工夫,这道人来到琼州岛附近,远远就见一道五色虹光相向而来。

    他将身下岛屿定住,稍等了等,那虹光就落在了岛上,化作一个脑后显有五色圆光的矮壮道士,稽首施礼道:“晚辈五行宗孔由,见过曲真君。”

    黑袍老道略微颌首便作回礼,出言道:“贵派孔真君可好?”

    “孔祖师这些年闭关静修,时而化身显圣,想来道行更有精进。”矮壮道士复施一礼,又道:“晚辈此来是代孔祖师禀告曲前辈,本宗同门近年游历时,共遇到剑道种子三十六人,并已依约指点他们在今日齐聚琼州,拜入冥河剑派。”

    “三十六?”黑袍老道满意地点了点头,“贵宗费心了。”

    “孔祖师说盘古道场末法在即,到时还要借贵派洞天之助,才能带我等修为不足之人去往星河大千世界。有这般因果在,平素为冥河剑派尽绵薄之力,乃是份所当为。”

    谦词说罢,矮壮道士伸手朝琼州方向一指,又道:“此番来撞仙缘之人着实不少,总数近乎白人,想其他处仙门也有从中出力。如今我师兄邓钧正带着本宗弟子等候观礼;另有南海剑派苦行道长与大荒散人门下的几位妖圣,也同在前方等候真君驾临。”

    “那便走吧,实不好因本门小事令众人久候。”黑袍道人负手身后,身下岛屿便又破浪而出。

    不旋踵,鹿儿岛靠上了琼州南岸,猛一停顿,激得海浪飞腾起数十丈高。

    岸边原有许多赶来拜师的青年人,乍见此景大多惊惶失措;少数镇定、机敏的,借助礁岩藏了身形,却都被黑袍道人看在眼里。他随即使了个法术,双肩左右一晃,背后涌现一片乌光,转眼分化成三十几道绳索,将那些临危不乱的年轻人俱都绑住了,扯回岛上不见踪影。

    这时四方传来恭贺之声:“恭喜冥河剑派又添佳徒。”

    旋就有许多道装打扮的身影从常人难察之地显出,踏上鹿儿岛延伸出来的数座长桥,一晃没了影踪。

    那些被海浪吓到的年轻人门看见鹿儿岛飞退而去,这才醒悟到自家已无缘仙门,登时懊悔不已。

    有人心中不甘,拔腿追到海里;有人捶胸顿足,口中呼天喊地;有人怒极叫骂;有人伤心垂泪;有人黯然跪倒……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却都无法再挽回错失的机缘。

    另一厢,鹿儿岛上,前来观礼的各路有道之士聚作一团,再次对着黑袍道人施礼道贺:“恭喜曲真君收得佳徒,冥河剑派再续薪火。”

    “哪里哪里,”曲真君谦道:“仅是拣选出几个种子,尚未加以考验,还无法确定谁脱颖而出,承袭本门道统。”

    便在这时,有人接口道:“至少会有一个。”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出言的乃是南海剑派的一个小辈弟子,许是自知失礼,此时正往苦行道人背后都藏。

    “是贫道的师侄青锄。这丫头入门不久,不懂许多规矩,适才莽撞多言,还望曲真君与诸位同道高人勿怪。”老态龙钟的苦行道人忙向众人告罪,随即转望向身后,面皮一阵抽搐,“青锄,前辈高人面前,你如何就敢放肆?还不赶紧认错!”

    蔡青锄吃师叔一吼,吓得打了个激灵,正要依言认错时,却见冥河剑派的曲真君摆了摆手,含笑言道:“赤子天真,何错之有?”旋又听他温言问道:“小丫头,你说至少会有一人能承袭本门道统,不知指的是谁?”

    见这前辈高人和颜悦色,蔡青锄安下心来,先自恭敬施礼,而后应道:“我所说的是冲哥儿……是苏冲。冲哥儿是我的好朋友,天生的剑道种子,只跟随六剑观里的老道士学了几年剑术,便能将我师兄宁子缺打败。”

    生怕前辈高人不明这场胜绩的可贵,她又指向愕然望来的宁子缺,解说道:“宁师兄自幼入道,练气练剑十数年,论本领乃是本门筑基弟子中的第一人!”

    眼见高人前辈们纷纷循着蔡青锄的指引望来,宁子缺羞愤得气血上涌,心哀呼道:“我何时有说第一?”脑子里“嗡”的一响,居然就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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