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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仴国海的冬季风向不定,阿班白杰熟练的操纵帆桅,以利于风向,火长总兵顺稳稳的把住舵,鸟船向东航行。大约行驶了两更海程,远远看到了黑色海流,真的逆风向朝东北方向奔流,与周围的海水激撞,形成层层叠叠的轻浪。

    因为黑潮水暖,与周围海水有一定温度差,黑潮上空有轻薄雾霾。

    他们终于找到了黑潮,上甲板没有欢呼,这是怕惹恼龙王兴风作浪,只是舱里传出的骰子声更加欢快了。

    鸟船转舵癸丑位,进入主黑潮海流,燎手们互相喊叫着调整主副桅角度,两帆之间形成压力差,也可以产生逆风向前的动力,加上顺流行驶,航速居然还不慢。唯一的小烦恼,是雾霾有些遮挡视线,黑潮水域也经常下雨。

    大家对这一带海域不熟悉,需要按照针路薄对照参照物确定航向是否正确,视线不好总是不美。不过这点麻烦算不了什么,这里属于远海,触礁的可能微乎其微。

    到了晚上,鲶鱼仔忽然找到崇文,低声说道:“大出海,不对劲,我发现船上的金子少了。”

    崇文一愣,要说船上有贼,打死他也不信,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何况那是大家的金子,宝山人人有份,天下哪有自己偷自己的道理。

    他低声问道:“除了你,谁还有直库的钥匙?”

    鲶鱼仔说道:“只有我一把钥匙,其他人谁都没有。”

    崇文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这里不用伺候,今晚你辛苦一下,躲起来盯着直库,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鲶鱼仔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打算。”

    崇文又嘱咐了一句:“此事谁都别说,没的寒了弟兄们的心。”

    鲶鱼仔机灵的说道:“放心吧大出海,我没那么傻。”

    船继续向东北方向航行,一路看到不少荒岛和海礁,和刘氏针路薄对照,航向没有错误,船上的气氛越发轻松,水手们有条不紊的操船前进。

    晌午时分,鲶鱼仔打着哈欠把崇文拉出罗盘舱,在回廊上低声说道:“邪门了,昨夜我暗中盯了直库一宿,眼睛都不敢眨,绝对没有人进去过,我以为不可能丢金子,天亮以后就睡了一觉。刚刚起来我去直库又点了一遍,入娘的又丢了金子,看来船上闹鬼!大出海,咱们回航吧,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恐怕海上有凶险。”

    崇文想了想,心一横,说道:“入娘的,要是碰到点怪事就吓的不敢出海,那还做个球的水手。我们接着走,我就不信我们大炮在手,有哪个邪魔歪道敢挡咱们的路。”

    在黑潮中航行5日,一路倒是海波不兴,只是总丢金子,让鲶鱼仔很是烦恼。虽然船上有3万两黄金,丢的200两都不到,实在是九牛一毛,可是让新鲜出炉的财长像吃了苍蝇屎一样恶心。入娘的,金子也会长腿自己跑么?

    终于,帆顶上斗看到了种子岛,崇文下令转舵戊辛位,膏血鸟船脱离黑潮,向西进入大隅海峡。

    渐渐的可以看到有渔船捕鱼,三三两两,都是不能出远海的小舢板。水手们看着这些海上蚱蜢一样的小家伙,纷纷凑趣的向仴人打招呼,仴人哪里见过这等庞然大物,看见高扬的滚海龙王旗就躲的不见踪影,以为又是哪个水军众出海做生意。

    浓姬主仆一直扶着回廊栏杆向前眺望,终于,浓姬指着海雾中若隐若现的一块海岬说道:“看,佐多岬。”言罢泪流满面。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本州岛的最南端,这里就是仴国本土九州了。几个月的苦难之后,浓姬终于又看到了故国的土地,自然激动万分。

    膏血鸟船绕过佐多岬那几块巨大的礁石,沿着海角转舵向西北方向航行,就见前方的薄雾中出现两条小船。这两艘船不像渔人躲着鸟船,反倒慢慢向鸟船驶来。

    这两条船干舷很低,船长总有4丈余,两侧各有20只船桨,有一面竹帆,桅杆顶端有一面船旗。两艘船奋力划桨,越来越近,可以看清船旗是一个黑圆圈,圆圈里面是一个黑十字。浓姬看着来船说道:“丸十字旗,这是岛津家的坊津水军。”

    刘关笑道:“入娘的,这么快就来了么?”

    崇文平静的下令:“让弟兄们披甲,养浩二甲持铳,点燃火绳,上好子药。让启乾三甲持弓弩,二出海你去上甲板掌握住大发熕,对付这种小早船没必要乱开炮。我带一甲上露台,必要的时候用子母铳给他一下就行了,别乱杀人。”

    刘关大声答应,跑到上甲板大呼小叫的准备作战。崇文背上鹿皮撒袋和箭胡禄,鲶鱼仔也背上了弓箭,来财牛背着大斧站在崇文身后。崇文一边带着人往露台上跑,一边向下面喊:“阿海!到上面来,替我翻译。”

    徐海手里抓着一把雁翎刀,沿着木梯奔到露台上,站在崇文身后。

    水手们骂骂咧咧的跑出船舱,各守战位,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坊津水军也迫近到鸟船50步以外,停止划桨,拦住去路,两艘小早船随着海波一起一伏的。

    膏血鸟船落下一半帆篷,降低了船速,继续向前行驶。一艘小早船上站起一个矮壮的车轴汉子,一身纻麻作务服,乱蓬蓬的须发,手里提着一个圆木筒,放到嘴边冲膏血鸟船一顿吼叫。

    徐海压低声音,给崇文翻译:“他说他是坊津水军,让我们停船,他们要登船征收帆别米。”

    崇文笑着摇摇头,说道:“你跟他说,我们是大康龙王岛水师,大海上只有大康水师征收蛮夷水脚,没有交帆别钱的道理,让他们滚一边去。”

    徐海大声翻译过去,那车轴汉子一顿暴跳如雷,两艘小早船忽然树起一排大楯,把靠鸟船一侧遮挡的严严实实。

    那楯如此高大,仴人又身材矮小,隐在楯后只露出眼睛以上。这可能是小早标准作战模式,他们也不想想,鸟船艉楼比小早船舷高出一丈,居高临下,楯墙能防住什么?

    车轴汉子叽哩哇啦的喊叫声传来,徐海翻译:“他说如果我们再不落帆,就乱箭把我们射成刺猬。”

    上甲板早惹恼了龙王岛二出海,刘关高声喝令:“二甲一伍!瞄准喊话那个憨大,开铳!”

    五声铳响不分先后,车轴汉子前面的木楯纸片一样被撕成几片,楯阵顿时出现一个大缺口,几个海贼惨叫落水。木屑乱飞,在没有甲胄的肉林中肆虐,附近几个人被扎的嘶声惨叫,在小船上乱滚。

    鸟铳何等厉害,只有30步距离,两层铁甲都扛不住,何况是半寸不到的楯牌,一次齐射就打的坊津水军人仰马翻。那车轴汉子居然奇迹般的活着,前面有个肉盾替他挡住了铅子,有生以来他哪里见过这么凶狠的杀人利器,血喷溅的他一身一脸,惊的他一时有些头脑恍惚。

    不过此人非常悍勇,尽管双腿发软,还是撕心裂肺的喊道:“放箭!”

    仴弓都是单竹弓,没有弓胎,弓力很弱,极限射程不过30步,这个距离基本已经没有什么杀伤力了。加上那一轮齐射实在震撼,一片巨响,己方就死伤一片,大楯都挡不住,让坊津水军一时心神不定,箭矢自然又没有力道又没有准头。除了七八支箭歪歪斜斜的钉在侧舷船板,其他都落到海里。

    刘关再次喝令:“二伍,继续打那条船,开铳!”

    又一轮铅弹洗礼,那艘小早船上已经乱成一团,什么楯阵弓箭手,无不哭爹喊妈,斗志全无。另一艘小早船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真的悍不畏死,居然划着桨冲鸟船冲过来了,楯阵后面有人抡着铁爪,看样子是要跳帮。

    总兵顺哪管他们要干什么,命舵手扳动舵杆,鸟船直直冲过去,倒是真有铁爪勾住了船舷,可惜小早船哪里经得起5倍大船的冲撞,一侧船板被撞烂,船身侧翻,一众海贼滚落海中。

    被鸟铳铅子粗略洗过甲板的小早船看到这种惨象,哪敢再战,转舵就跑,落海的同伴死活也不管不顾了。

    崇文喝道:“阿顺,别让他们跑了,追上他们!”

    鸟船是大康战船,船坚蓬高,升满帆船速飞快,一盏茶工夫就追到了小早船屁股。徐海大声喝令:“降帆收桨!弃械免死!”

    那艘小早又划了十几丈远,哪里摆脱的掉追兵,只好落帆投降。大炮炥李启乾划着小艇把船上活着的绑了一串,其他落海的也救了个七七八八,绑了一堆扔到鸟船甲板上。

    舶长舱里,浓姬目睹了此战的全过程,张大嘴都合不上了。虽说他知道那两艘小早是找死,可是也太干脆利落了吧,尤其是那威力巨大的火铳齐射,让她心旌动摇,怪不得这大康的海武士把海妖杀的干干净净。

    刘关一脚把那车轴汉子踢了出来,笑着问道:“入娘的,你是何人?你们的贼头是谁?”

    柴德美翻译过去,那车轴汉子脸吓的脸色苍白,跪地哭喊:“你们到底是大天狗还是酒吞童子,我们真不好吃啊。”

    柴德美笑着对刘关说道:“他吓坏了,以为我们是吃人的海鬼。”

    刘关哈哈大笑:“那就让他清醒清醒。”他拔出网刀,走到那家伙背后,从绳索里扯出一只手指,一刀切下,车轴汉子一声惨叫,合身扑倒在甲板上。

    刘关收了刀,笑嘻嘻的把那家伙提起来问道:“现在能回我的问话么?”

    车轴汉子有气无力的说道:“在下小五郎,大隅国海贼大将桦山资久的家臣,家主是岛津氏久。”

    刘关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嘛,你们的贼窝在哪里?”

    小五郎弱弱说道:“在坊津。”

    刘关转过头,冲艉楼上的崇文喊道:“大出海!该当如何?”

    崇文笑道:“还能如何,除恶务尽,直奔贼巢!”

    “喏!”水手们欢声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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