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白衣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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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间临窗雅室。比起冯糖仙人那间大了很多很多。

    内里的设施很齐全。

    ——盥洗室、棋牌室、卧室、茶室、书室……

    ——不客气地说,真要打算在这住半年,也完全不是问题。

    这会,文晓躺窝在沙发里。而红梨和四湾正在玻璃缸前观察鱼群。司空玲正襟危坐在喝茶。老郝捧着一本《马经》在看书。众人“各怀鬼胎”其乐融融。

    文晓已经付了大师姐和四湾进门的费用。这会门迎又去给他拿金卡去了。———是的,饶是他“冰雪聪明”到底还是没躲过门迎的死缠烂打。

    这些家伙那真是什么人都见过,上至王公下至唐威,没他们不清楚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刚刚已经把文晓捧到了,只要不办这卡,全程百姓都要扼腕叹息、痛哭流涕的地步。

    文晓站起身来靠窗看下去。万博园那个圆形的跑道此时人声鼎沸,极为躁动。今天的马票四湾也已经给他买过了。

    司空玲除了过来看着他,还有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场跑马。文晓知道司空玲拉不下脸来,当时主动问的她:“师姐,咱师叔要买多少的呀?”

    司空玲脸更红了。“三十金。”说着扭捏地从自己的兜里又拿出一小张银票说道:“这是我的二十金。”

    ——那模样,简直比被捉奸在床还要羞愧。

    文晓差一点就心软了:大师姐千年万年好不容易买一回。不然我给她买一注真的号码吧?

    当然,他也只是差一点心软。离真正心软,还有十万里路呢。

    这时候,红梨也表示要参与一下。把那一万金,分出了一半给了文晓。说道:“这件事,‘真的’很好玩。我也‘真的’很想参与呢。”

    故意在“真的”两个字上,咬了重音。一边说,还一边朝文晓挤眉弄眼。

    你瞧瞧,这就是机灵鬼和死心眼的区别。

    马赛即将开始了。虽然仙楼位置不错,但实在太高。看不真切。文晓看了一会,只得作罢。

    而这个时候,张家公子——张自在先生也已经到了。只不过他去的是第三层。

    仙楼有二十层,每层都有名字。第一层便是叫“攒金底”。后面还有“观山海”“复又听”“枕星辰”等等。

    张自在当然已经知道文晓在第一层。但问题是,这位严谨的公子觉得,他们最好在无意中撞见,这件事才算不漏破绽。

    天见可怜!混账王蛋!

    文晓巴不得他主动一点呢。本来**的两个人,真是可惜白白耽误了这些功夫。

    而如果张自在知道,就因为他这么一直耽误着,文晓已经遇见了他人生的第一个贵人冯糖。而且即将遇见第二个贵人。肯定后悔的要死。

    当然,也全在文晓主动争取。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门迎去取卡了。文晓之前已经派了唐威和张自然守在门口。张家公子只要到就通知他。

    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文晓,心说算了。仙楼里热闹很多,不如去转转。刚要起身,只见一位书生装束打扮的人坐到了他们对面的雅室。

    这人一身素雅白袍,头戴一顶四方小帽。脸蛋干净、气质不俗。是个书生打扮,但又没那股酸气。青年人虽然尽量低调。但总掩饰不住,与生自来的贵气。也许,他也没想掩饰太多。

    身后跟着一花白头发的老者。头上挽着道髻,一身素衫。背着一柄木剑。老者行路稳健。但眼睛总会不由自主地左右瞟一眼,很是机警。虽然这栋楼好像没什么可怕的人物。

    文晓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两个人。

    十天时间,文晓绕着万博园走了十遭。也看见了这个人十次。天底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这个家伙,明显不是等着文晓发石头的普通围观群众。

    要么就是监视他的人。——但实在没必要用气质这么好的人物。

    要么就是观察他的人。或者说……想接近文晓的人。

    青年在对面雅室坐下了,和老者在聊着什么。时不时侧脸,偷瞄几眼文晓这边。

    文晓哑然失笑,这位兄台也脸皮太薄了。就上来搭个话,就完事了呗。十天了都没搞定。

    文晓看着那青年,就像看着一个暗恋自己的莽撞小伙子。心里焦急难耐。心说,前几天没什么时间。今天,我帮帮你算了。

    茶来了,青年人端起一杯,在对面雅室内慢慢踱步,然后走出了雅室。文晓知道,机会来了。

    于是转头对四湾说道:“来,帮我干点活。看见对面那个男的没?你拿一杯茶走过去,假装摔倒。然后泼他脸上。”

    “啊?师兄,你又要干什么?我看鱼呢。”四湾正在兴致勃勃地观察一条小鱼。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啪!”文晓一巴掌扇在了四湾的脑袋上“小崽子,你现在出息了。连我说话都不动弹了。”

    “哎,好嘞。师兄。”四湾赶紧扭头,对文晓毕恭毕敬。“师兄,你要和他‘讲道理’吗?我看那家伙,我打得过。”

    你听听这话。果然是我的好师弟。

    这小孩,最近跑到天云宗被司空玲拉着练了十天武技,信心大增。而且,不但司空玲,另外一个核心弟子孟太白也上手主动教了他。

    孟太白那家伙,最喜欢与人切磋战斗。一套棍法,也算是战意凛然超凡出众。四湾这几天变化果然很大。

    四湾说着,指着对面的白衣青年说道。“是那个吗?”

    司空玲一听,“腾”一下就站起来了。“四湾,你给我站住。你学点好的,欺负人怎么行?要挑战,也是向强者挑战。”

    四湾愣了一下,眼神中有一丝犹疑,而后变成了对大师姐的赞赏。

    完咯!彻底完咯!

    文晓心里苦叹一声,十天,只十天疏忽了对师弟的教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见人就想“讲道理”倒是个好习惯。但变成非要和比他强的“讲道理”,这不是南辕北辙吗?

    这孩子才十岁,世界观还没成型。教什么学什么。一旦被司空玲教成了那种堂堂正正、不会转弯的死心眼,自己怎么和师父交代。

    这不是把我师弟引向歧路了吗?

    文晓自认难辞其咎,不好发作。而且,对小师弟哪敢下重手。所以只是……

    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让你不学好。赶紧去。”文晓递给四湾一杯茶。

    四湾受过师兄爱的教导,果然心思转变:“好嘞,师兄。往脸上泼是嘛?”

    “哈哈哈,好好玩。我也去。”红梨嬉笑着,也端起来一杯茶。

    这妮子,当真泼辣。

    两人说着,就朝那白衣青年走了过去。司空玲愣在当场。

    “等等。”文晓又招呼道。

    司空玲以为文晓回心转意、“回头是岸”了。却听到他说道:“你们那水太热了。换杯凉的。”

    司空玲:“……”

    四湾的演技很差。离那人还两三步远,就开始假装踉跄上了,但那也太假了。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孩端着杯水,一路小跑泼出去的。

    更过分的是红梨,她连摔倒这个步骤都省了。

    直接就是“哎呀呀,端不住了呀。”一甩手,对准那张俊俏的脸蛋撒了过去。红梨毕竟名门大派的弟子,除了境界高深。武技也了得。

    那水泼得,简直了……和偷袭没什么两样。

    白衣青年,面对突如其来的横祸,一时间呆住了。

    脸上的水滴滴答答,前胸也湿了一大片。面前两个人,一个小孩一个青春少女,都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像这并不是他们干的坏事。他们只是两个无辜的看热闹的群众。

    背后,老者的木剑已经悄无声息的抽了出来。

    剑像一条游动的蛇。但老者也只是摆了一个样子,并未发作。

    他并不在乎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属于五大宗的。只是因为那个家伙,朝他们奔了过来。天云宗大典之后,他们便赶到了楚城。足足观察了他十二天。现在这个家伙,笑容满面,攥住了主子的手。

    只听他说道:“这位公子,我看你面相英俊,气度不凡。不如到我雅室,我们聊点合作的事如何?”

    ……

    ……

    ?

    白衣青年人还是说不出话来,脸上的水依然滴滴答答。滴在了两人紧握的手上,湿滑油腻。

    他心说,你他娘的在说什么?这么直接的吗?

    我他娘的湿哒哒的,哪他娘的就英俊不凡了。我十岁之后,就没这么狼狈过好吗?

    而且,按照常理,不应该是你先道歉吗?

    说些“师妹师弟,年少无知弄脏了您的衣服。”“我给您换一套吧?”之类的说辞吗?

    然后,我这边大度表示没有关系。然后两人互道名号,而后再攀谈一番。两人假装互相仰慕,假装遇到知己了。然后再进行一些“合作”吗?

    你他娘的把这些都省略了吗?现在的年轻人路子都这么野的吗?

    这就像,一对青年男女互相看了几眼,对彼此微微产生了一丝情愫。终于有机会在一起聊聊天了。却没想到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带身份证了吗?

    ???

    !!!

    这样太莫名其妙了吧?

    青年人握着文晓的手,疑惑与愤懑如鲠在喉。冷汗混着茶水,从脸上流下来。

    而后,他抽出文晓握着的手。说道:

    “好啊,好啊。”

    最后,活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假到极致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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