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赫然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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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春风从高原舒缓而来,吹落沾在花蕊上的晨露,空气中洋溢着醉人的芬芳。

    齐良害怕母妃孙氏连绵不断的泪水匆匆宽慰几句便告别了,今日昆明百官出城相送,戴萌萌夹在其中都无法与齐良说上话,毕竟她还没有正式身份,望着齐良远去的背影既有不舍又有愤怒,她看见了出使队伍中那“万绿丛中一点红”的齐惜音,不让她去却带了别的女人去!

    慢慢远去,齐良最后回头一眼,见到众人还在挥手,见到孙氏还在掩面抽泣,甚至还可见到戴萌萌那燃烧的怒目,但他隐约渴望想见到的却没有出现,好一阵失落。

    消失于不见中,送别的人群全都散去,高高的墙垛背后闪出一绿影,遥望东方隔着面纱喃喃自语,最后也姗姗离去了。

    不着急赶路,齐良一行二百余骑小驰于官道向东,齐惜音一身戎装,英姿赳赳地策马而驰,身手灵巧敏捷,齐良看了喜欢,有心想上前与其并驾齐驱,想想了还是不要去招惹她的好。

    张景山已往广州打前站,沿途一切由陈正成打点,向齐良禀道“世子!午时,我们将在保宁镇打尖!”

    齐良抬头望望天,春天的太阳出得快,走出不到二十里,已上了树梢,点点头问“谭炎良、高大节已走到哪了?”

    陈正成回答“最新一次得报,谭先生和高将军已到宝庆府(今湖南邵阳一带)!”

    根据岳州方面与昆明方面的约定,齐良从昆明出发向东,横穿广西全境至梧州府;谭炎良与高大节从岳州出发向南,由湖南入广西,经桂林至梧州府;两厢人马在桂粤边界的梧州府会合后,再一起乘船顺西江而下至广州城。

    齐良皱皱眉,两人行走如此之慢,难道还要自己这个世子在梧州等他们?接着问“吴世琮大将军的部队目前攻至什么地方了?”

    “最新战报,吴将军前锋一部已至广东高州府附近!”陈正成对各路军情烂熟于心。

    齐良眉头皱得再深,吴世琮为何不往罗定州与肇庆府方向攻击?没有他大军的护卫谁敢走梧州——肇庆——广州这一路线?

    陈正成知齐良之顾虑,解释道“世子!梧州已被我军有效控制,在梧州吴将军留有一千军士等候世子,他们将随身护卫世子至广州!”

    齐良顾虑的不是这些,而是孙延龄,这个志大才疏,非真心实意投诚的广西军阀会否突起变故?

    “让柳州府马雄将军的军队往北动一动!”齐良沉思片刻道。马雄与孙延龄素有隙,马雄对清廷忠心,但齐良宁信任被动投诚的马雄而不信任主动投诚的孙延龄。

    陈正成遵一声“是!”

    路途遥远,荆棘密布,一路上还不知有多少变故?齐良再吩咐“让部队随时保持高度警惕,每日上路必须让侍卫们备足五日的粮水,前出探子侦探范围扩大至五十里!”

    虽前途不可预测,但在吴军控制境内应是安全的,现才出昆明齐良也不想就此焦而忧心了,路途沉闷无聊,他拍拍手大声道“考考大家,几个问题,猜出有赏!”

    “什么问题?什么问题?世子快说!”侍卫们兴趣盎然,其中小六子叫得最欢。

    齐良笑道“有一个独木桥,桥的一端有一只老虎准备过桥,桥的另一端有一只狼也准备过桥,在桥中间有一只羊正在过桥,羊怎么过去的?”

    众人愕然,前有虎后有狼,羊能怎么过?大家开始议论纷纷,这时,英姿飒爽的齐惜音打马过来,嘟着红艳艳的嘴嚷道“我也要猜!我也要猜!”

    齐良眼眯成一线,不知是因为阳光照射还是因为赏着美色,笑道“谁都可以猜,齐姐姐当然也可以猜!”

    齐惜音银铃般的声音娇问“猜中了奖什么?”

    这么肯定?齐良疑惑,不会真能猜出吧?这可是后世经典的脑筋急转弯问题,虽简单但古代没有过这类型的非理性思维,不得其门不入其法没那么容易得出答案吧?轻轻凑近娇喘吁吁,吐气如兰的美人儿,压低声捉狭道“齐姐姐如若猜中,亲嘴儿一个!”

    齐惜音刹时脸赤红,想发作可这么多人,终忍了下来,啐一声退下,她不敢猜了!

    齐良哈哈大笑,旁边小六子也忍俊着笑,齐良骤然停声“小六子!你笑什么?”

    小六子吓得惊心骇神,强忍下笑,做无辜地摇头“小的没笑什么啊!”

    这时,有侍卫叫道“世子!那羊是跳过去的!”

    齐良没好气道“怎么跳?羊能跳过老虎头还是恶狼头?错了!”

    那侍卫十分沮丧,又有人接下道“那羊是游过去的!”

    马上有人齐哄“羊会游泳吗?瞎猜!”

    小六子机灵,眼珠子一转道“那羊被虎或狼吃了!”

    马上有人反对“题中不是说羊过去了吗?”

    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就是没人猜出真正答案,齐良忍不住提醒“刚小六子猜的很接近答案了!”

    但大家猜来猜去,还是猜不对,最后大家嚷嚷要齐良公布答案,齐良得意洋洋道“羊是晕过去的!”

    原来如此!一阵哗然,大家恍然大悟,哈哈大笑,气氛很是热烈。有人叫道“世子!再出一题,这回我们一定猜出!”众人均跃跃欲试。

    齐良叫道“好!我就再出一题!”眼瞄之处,正见齐惜音不屑地睇着自己,暗忖“她不会真的知道吧?”

    “大家听好了有一大一小两人,大人不是小人的父亲,小人却是大人的儿子!他们是关系?”齐良无暇多想,再出一题。

    齐音话音刚落,马上有人抢答,想当然道“他们是养父子关系!”

    齐良吼着愤怒“如这么简单,还会让你们猜?好好想想!”这不是污辱他的智商吗?

    又有人道“他们是叔侄关系!”

    马上有人反对“不是说了那小人是大人的儿子吗?”

    众人冥思苦想,没人说出答案,一声娇脆地声音传来“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好意思拿出来问,那两人是母子关系!”

    “对!对!是母子关系!是母子关系!我怎么没想到呢?”众人再度齐叹。

    齐良高兴道“答对了!就是母子关系!”瞟向齐惜音,爽朗道“齐姐答得好,奖赏呆会就给,齐姐可不要走开哦!”还作恶地向她眨眨眼。

    齐惜音羞得脸红,暗悔自己嘴快,送上门给人家捉弄,活该!只是看不惯那登徒贼子的嚣张样!

    齐良接着出第三题“这是一个谜语一只狼来了,为何没看见在旁边吃草的羊?打一动物!”

    没人答出,齐惜音虽不敢再出声,偷偷想着也没能想出,齐良给出答案“虾(瞎)!”

    接着又问“又一只狼来了,为何还是没看见那只羊?一样打一动物!”

    还是没人答出,齐良忍俊着笑给出答案“对虾!”

    接着又问“又有一只狼来了,羊咩咩叫着,可狼还是没吃羊?同样打一动物!”

    大家糊涂了,怎有那么多不正常的狼出来?他们一样猜不出,这回不管大家怎么吼叫,齐良就是不给答案,笑说“大家慢慢猜!”打马奔驰向前,这样欢闹中一路不知不觉到了保宁镇。

    几日之后,齐良到达泗城府(今广西百色一带),在此过了一夜,第二日,齐良率部赶至红水河登船顺江而下,一路乘风破浪,在浔州府(今桂平一带)水域遇到一支水军令出使团好一阵紧张,看清旗号后知是柳州马雄派出护卫的水军方知是虚惊一场。

    平安到了梧州,谭炎良和高大节已先一步抵达,两人至渡口迎接。齐良与谭炎良是熟人,与高大节却是第一次见面,不由多打量了两眼,身材魁梧,双眉高挑,很有煞气,果不愧为云南军事集团一闻名悍将。

    “世子!请上轿!”打扮得儒雅洒脱的谭炎良作礼道。

    齐良睇一眼“我骑马,轿先生坐吧!”他一直不喜谭炎良,却不是因其外相阴谲,而是因其谀媚。

    谭炎良色变,立又展颜道“卑下也与世子一道乘马!”

    齐良跨上马问“父王有什么吩咐?”

    高大节与齐良并驾而行,谨慎道“周王殿下只是嘱咐世子务要令平南王府举旗讨朔!”他同样在打量齐良,却一点看不透。

    “没有别的了吗?”

    高大节想了想,道“周王殿下还让世子多保重,平安归来!”

    齐良在意的是后一句,从中可判断吴三桂对自己的态度,但这只是一句寻常的客套话,甚还可能是高大节自己添加的话,齐良一顿失望,寞然问“高将军!你们知悉什么情报?”

    高大节回答“桂阳刘锋雄将军已攻下韶州府,但受江西清军牵制不能再南下!另,据悉清廷安抚大臣索额图已至赣州,不日可入广东境内,其随身率有二千军!”

    谭炎良补充道“福建方面也将派出使者协同世子做平南王府的说服工作!”

    “你们带来多少人马?”

    高大节宏声道“五百军士!”

    齐良沉默下来,谭炎良忙不跌道“世子勿用担心,到广州后由卑下与高将军进城与平南王府相商,世子呆在城外等待协议签字盖印就是了。”他以为齐良是担心兵少害怕。

    齐良讶然睃一眼,这谭炎良倒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了,虽自己不进城是不可能的事。

    “吴世琮将军留在梧州的一千护卫军削减一半,合上你们带下来的五百军组成新的出使团护卫军,统一由高将军负责;令韶州刘锋雄将军派一千军秘密南下,隐于广州城郊随时待命!”齐良干练吩咐。

    高大节心震,别样目光瞟向齐良,人说世子乃天将下凡果不同凡响,居然不怕兵少反而削减兵力,乃英雄也!这一番布置亦是有明有暗,暗藏后手,隐有杀着,高明!同时用人不疑,赤诚相待,果断托咐,由不得自己不贴心付出。

    齐良哪有高大节所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既是去游说的就没必要派兵,否则不如直接出兵攻打好了,而且人家也不可能允许那么多兵入境。侧身瞧向谭炎良“谭先生为出使团军师!”

    谭炎良欣喜,小眼睛眯成豆鼓大,心中一直担心世子对自己有成见,现证明不是那么回事。

    晚上三人又好好地密谋一番,事事做了妥当布置后,第二日乘船南下。在肇庆府进入清军控制区,有平南王府的人前来迎接,出使团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广州府。

    尚之信亲自出城迎接,老远便热情地打着招呼“吴贤弟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齐良拱手“尚兄客气,小弟岂敢兄长相迎?”两人同为世子,以前应是多次见面的,听尚之信率先的称呼可能两人还曾结拜过兄弟。人说尚之信残暴跋扈,但见对方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哪像是个暴虐之徒?

    齐良不信传言但一面之后也不妄下结论,姑且应对着。

    “贤弟好气派啊!带这么多的兵前来!”尚之信瞅一眼齐良背后威风林立的护卫军,不知是语含讥讽还是心怀忌妒?

    这就交锋上了?齐良对这种古代话里含讥的对话很不适宜,也不怕弱了气势,己方的实力明摆那儿嘛!笑着解释“一路不太平,宵小甚多,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到了兄长的地头,小弟放心了!”

    尚之信一怔,这就示弱了?甚是不屑,但还是哈哈大笑,装着亲热状,拉着齐良的手说“如此,便请贤弟随愚兄进城吧!”

    齐良拦下尚之信,突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毫不隐晦地问“慢着!小弟随兄长进城,兄长怎样保证我等一行人的安全?”这不只是他个人的安全问题,他得对所有的部众负责。

    尚之信怔楞,哪有如些露骨质疑的?怀有恨意道“平西王府与靖南王府从西与北两个方向大兵压境,我平南王府哪还有什么兵留在广州?现在广州城只遗有四千守卫军,这能困得住贤弟带来的千余精锐之师吗?”睇一眼,有深意道“况且贤弟另还有周详安排,早有了万全之策,何惧之有?”

    尚之信所言属实,夜鹰组早有来报。齐良讪讪而笑,平南王府能与靖南王府、平西王府并称为三藩绝非偶然,想己方一切早在人家的监视之中,刘锋雄从韶州南下的一千军肯定也已暴露,只是不知夜鹰组张景山的布置暴露没有?

    “听闻安抚大臣索额图也率了二千军南下,如若平南王府有意与之合谋的话……”齐良乜着眼,说一半留一半,但意思非常明了。

    尚之信有气,不信人家就不要来嘛!生硬道“福建耿亲王不是也派了使者率二千军南来了吗?你们吴耿两军合在一起,在广州府境内谁还能动得了你们?”

    这回轮到齐良哈哈大笑了,他主动拉起尚之信的手“请恕小弟先头的无礼,小弟怎会不信兄长呢?我与兄长携手同进广州城!”

    齐良后世来过广州,今日可谓故地重游,可两厢比较,两者根本找不到一点相似之处。巍峨的青砖城墙,拱形的城门,还有那雄伟的城楼在后世现代化的广州城里早觅到踪影。

    尚之信陪着齐良沿承宣直街、双门底上街、双门底下街、雄镇直街和永和街(这五条街是今广州城的北京路),直接进了军政衙门大道——惠爱坊(广州城的中山四路以北),这五条连贯的街道还有一个名称叫“接官大道”。

    这时的惠爱坊是广州城最大最繁华的商业主干道,东西走向,它从广州城的大东门一直延长到广州城的大西门,这条街是广州军政衙门主要的聚住地,从东到西依次有布政使司,广东巡抚部院,广州府、将军府、番禺县、两广部堂、左右都统等军政机关衙门,被称为“衙门一条街”。

    此时的广州城城区主要在珠江东岸(今广州城越秀区),并沿着“接官大道”和“衙门一条街”构建,尚之信故意带着齐良绕着走,还不时地瞟向齐良,颇有点炫耀广州城的繁华之意。

    广州城确实比昆明城高大得多,繁华得多,富足得多,可能云南合几府之财赋都没有广州府一府多。但尚之信万没想到齐良来之后世,什么繁华世界没见过?现在的广州城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只有那高远澄清的天空和美仑美奂的古建筑群!

    尚之信有点失望齐良反应,带齐良至一座宏伟的府第前,道“贤弟一路舟车劳累,先歇着吧,晚上愚兄作东,为贤弟接风洗尘!”

    齐良谢过后进了府院,这里早有先遣人员安排好了一切,齐良就像回到了家一样。随齐良进城的只有谭炎良及天朔府二百余侍卫等,高大节率护卫军驻于城外了。

    黄昏时分,尚之信世子府派人来接齐良,齐良与谭炎良带着二十多名侍卫赴宴。踏进宴厅,优雅而甜美的琴声与歌声悦耳飘来,齐良抬眼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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