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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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宁点头接过毒药,正要起身,想起怀里还藏着肉干,连忙掏出来递给秦睢。

    “陛下,臣妾这里还有些肉干,您先垫垫肚子。”

    秦睢摇头,却将那肉干接过来,拿回郁宁手中的毒药,倒了小半瓶在那肉干上。

    犹豫一瞬,他握住小腹处的弩.箭,轻轻转动了一下。

    秦睢闷哼一声,额角的冷汗顺着脸流下来,唇色愈发苍白。

    “陛下!”

    郁宁看着那凝好的伤口又破开,鲜血顺着小腹流出来,眸光被一抹血色浸染。

    秦睢没说话,抹了一手的血,又将血都涂到那肉干上去。

    “我没事。”他喘了口气:“等木棍插好,在附近找一处空地,将这东西扔在那。不要离洞口太远。”

    郁宁有些怀疑:“那野兽会吃吗?”

    “不然呢?”秦睢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它不吃,你就把这东西吃了。”

    郁宁:“……”

    按着秦睢所说将东西弄完,郁宁已然累得手都快抬不起来了。幸而那洞口不大,他只削了四根木棍插在那,木棍不是很长,只露出地面一小截,人或许能发现,猛兽却往往失了防备。

    况且这洞穴还是那野兽的巢穴。

    一切弄完,郁宁喝了口水袋里的水,又小心收起来,坐回秦睢附近。

    秦睢是伤者,这附近还不知道有没有水源,这水自然要留着。

    “陛下,不如臣妾先替您处理伤口吧?”郁宁每每看见秦睢的伤口都觉得触目惊心,就这还是被衣服遮掩住的。

    “再等等。”秦睢提着一口气,捂着右腹站起来,握紧手中的剑。

    时间正巧,他刚站起来,就听见洞外群鸟惊飞的声音。

    秦睢看了眼洞口方向:“来了。”

    “你拿好刀,去外面找个地方躲着。”他人还是镇定的,撩起衣角擦拭手中的剑。

    此刻他右腹受伤,衣袍被血污沾染,乌发凌乱,早已不是往日那般从容华贵的姿态。

    郁宁在一旁静静瞧着他,却只觉他浑身杀意凛然,气势无匹,仿佛一尊血海里走出的杀神。

    奇怪的是,郁宁并不觉得害怕,心里反而骤升无限的勇气。

    “我不走。”他摇摇头,握紧了手中短刀,“臣妾与陛下同生共死。”

    秦睢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你去里边躲着,不要妨碍朕。”

    郁宁:“……哦。”

    郁宁心里刚升起的那点热血顿时消失了。

    “——吼!”

    两人说话间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野兽痛苦的嘶吼,郁宁听着耳熟,表情骇然:“是那头老虎!”

    这一天的遭遇下来,郁宁怎么可能对这只老虎不熟悉?毕竟斜坡之上,若不是那声虎啸,他们的性命也难保住。

    现在他们又占了人家的巢穴。

    郁宁听着它痛苦的叫声,猜它该是将那肉干吃了。

    秦睢:“躲好。”

    “陛下。”郁宁没动,站在秦睢身旁静静看着他。

    秦睢回望他一眼。

    郁宁抿唇笑了一下:“等回到宫里,您教我习武吧。”

    他往日清俊雅致的容貌此刻被灰尘所掩,白色斗篷上全是泥土和血污,发冠早就乱的不成样子,乱发贴在脸上,眉眼弯弯,笑的有些傻。

    秦睢往日那些奚落的话一时没说出来。

    他移开眼,低低“嗯”了一声。

    郁宁脸上笑容更大,用力点了下头,抱着短刀躲到山洞角落里。

    洞外嘶吼声又响起,声音离这里更近了些,郁宁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来不及探出头,就听见山洞口一声更痛苦的嘶吼。

    那老虎果然踩中了!

    郁宁探出头,果然见它因为一只脚流着血,痛的栽倒在地。

    然而那附近都被郁宁栽了尖锐的木棍,它一栽倒,肚子上又被扎出个血窟窿。

    那老虎通身还算鲜亮的皮毛霎时都被鲜血沾染了,它挣扎着站起来,因为太过疼痛而撞向山壁,郁宁只觉洞穴都被它撞的摇晃起来。

    秦睢瞅准时机冲将出去,一拳挥打在虎头上,继而挥舞长剑,直接插进那老虎的喉咙里。

    那老虎身体竟还能挣扎两下,虎头撞向秦睢胸膛,秦睢飞身向后退,却因为受伤提不上气而慢了一拍,他整个人被撞倒洞壁上,又摔倒在地,唇角溢出一抹鲜血,想来是撞伤了内腑。

    “陛下!”郁宁大叫了一声,眼见那老虎喉咙里插着剑还要扑过来,大脑闪过一片白光。

    他来不及思考更多,整个人就从角落里扑出来,他手里握着短刀,却忘了用,闷头冲出去,直接用头撞上那老虎受伤的腰腹。

    好在那老虎也是强弩之末,竟真被郁宁这突然爆发的声势给撞倒了!郁宁只觉头晕眼花,却还没忘了保护秦睢,脚步虚浮地往秦睢身前挡,他清眸盯着那老虎,一直看它躺在地上似是咽了气,才松了口气。

    郁宁大口喘着气,腿一软坐在地上,他呆呆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地上躺着的秦睢。

    “陛、陛下,没事了……”

    他撑着身子正要起身,头一晕却是直接昏了过去。

    .

    郁宁是被一股肉香给馋醒的。

    头还因为撞上老虎晕着,郁宁只觉双眼模糊,反应了一会儿眼前视线才清晰起来。

    火堆就在不远处噼里啪啦响着,上边不知烤着什么肉,香的诱人。秦睢坐在他的不远处,身上只穿着薄薄一层单衣,腰腹处的血痕扎眼。

    “陛下……”郁宁捂着头坐起来,看着四周已经没有那头老虎的身影,不由问:“那只老虎呢?”

    “杀吃了。”秦睢递给他一根木棍,上边串着烤好的肉。

    郁宁:“……”

    “臣妾还不是太饿。”郁宁摆摆手道。

    他心理暂时还不太能接受得了这个。

    “骗你的。”秦睢白他一眼,没收回去:“是那只老虎拖来的野猪。”

    “那就多谢陛下了……”郁宁摸摸鼻子,不好意思接过来。

    只是那野猪肉虽然闻着香,吃着却有些费牙。

    秦睢显然不会做这个,烤的有点老了,况且两人身上没带盐巴,野猪肉不仅淡的没味道,甚至还有点腥。

    郁宁有些吃不下去,但还是用力咬下一大口,他吃了三分之一,实在吃不下了,便小心放在一旁。

    “吃饱了?”秦睢看着他。

    郁宁点点头,又问:“陛下吃了么?”

    “早吃了。”秦睢放下手中的树枝,说着就要脱衣服。

    郁宁瞪大了眼,脸被火堆烘得有些红:“陛、陛下这是做什么……”

    “你想什么?”秦睢皱眉,“快帮朕脱了。”

    郁宁连忙去帮他脱,嘴上小声嘟囔:“我也没想什么啊……”

    察觉到秦睢目光不善,郁宁连忙闭嘴,这才想起秦睢还带着伤。

    最后一层单衣被脱去,郁宁借着火光看清秦睢光.裸的上身。

    出乎意料地,秦睢的身体并不似宫里那些贵人一般的养尊处优。他肤色白皙,肌肉匀称,上边居然错落着一些经年的旧伤。

    不多,也足够触目惊心了。

    郁宁压下疑惑,探身去看他的伤。

    弩.箭头被剪去,只能看见一截箭身,倒是不流血了,伤口看着却更可怖,一些伤肉已经发黑了。

    秦睢冷静得仿佛那伤不是他身上的,翻身趴下,淡定道:“把这箭拔.出来。”

    那弩.箭箭尖不能随意拔,只能先剪去箭头,再从另外方向拔.出来。

    郁宁反应过来,随即顾虑道:“臣妾没经验,会不会……”

    “废什么话?”秦睢冷声道:“有手就行,直接拔了。”

    “好……”郁宁咬了咬牙,双手小心握住箭尖。

    “郁宁。”秦睢叫他,声音低哑:“闭上眼,直接拔就行。”

    “好。”

    郁宁听话地闭上眼,心里却在不合时宜地想:秦睢是在安慰自己吗?

    “陛下,我开始了。一……二……三!”郁宁咬紧牙关,手上用力,直接将那剩余的箭身从秦睢右腹处拔.出来。

    他力气太大,直接仰倒在地,耳边却清晰听见秦睢闷哼一声。

    鲜血顺着伤处流下来,却又很快止住了。

    郁宁重新坐起来,见此情状松了口气。

    “陛下……”郁宁连忙将人扶起来,秦睢脸色愈发白了,他摸索着拿起匕首,将之在火堆上烫了烫,随即递给郁宁。

    “还没完……”他牙关紧咬,身上覆了一层冷汗:“替朕把腐肉挖了。”

    “这怎么行?”郁宁脸也白了,慌神道:“我不行的呀……”

    “你若不行。”秦睢狭长幽深的凤眸静静望着他:“那便是任由朕今日死在这。”

    他话说到这份上,郁宁是不行也行了。

    他接过匕首,锋锐的刀尖闪着冷芒。

    秦睢的腰腹看着紧实,隐隐可见肌肉的形状,也算赏心悦目,不过郁宁此刻却是无暇欣赏。

    他攥着刀柄,小心翼翼地在秦睢伤处搅弄,一点点地剔除腐肉。

    秦睢一口牙快要咬碎,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双眼血红,胸膛起伏喘着粗气,手臂上青筋跳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忍不住挥出拳头将那匕首打掉。

    一炷香后,郁宁浑身瘫软地扔掉了那把匕首,深深地松了口气。

    结束了……

    回过神,他连忙去看秦睢的脸色,见他面白如纸,嘴角有血沫溢出,连忙将水袋递过去,又脱了外衫,用还算干净的里袖给他擦汗。

    “陛下喝点水吧。”

    秦睢摇头,唇角难得带上一抹真切的笑意。

    他伸手摸了摸郁宁的脑袋,送上更为难得的夸奖:“做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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