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中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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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盯着她,看她眼睛里映出来的我,锋锐凌厉,却无计可施。

    确实跟以前跟她冥婚的李千树,截然不同。

    其实我不喜欢这样的我。

    “你不需要我知道,”芜菁认真的说道:“你有陆恒川,你有雷婷婷,你还有许多朋友,我一直放心的把你交给他们,就是因为他们都会对你好的,可是他身边,只有我一个。”

    “好,说得好,”我心里特别疼,却笑起来:“你们滚吧,但是别让我再看见你们,我保证,再见面,不会这么简单。”

    他们对我确实好,可我喜欢的,是你啊!

    “千树……”芜菁已经没法跟活人一样哭出来了,但是她的表情非常悲伤。

    可我没露出任何表情,我说话算数,你们欠我的,连本带利,都得还,到时候,别再跟我提任何的情面。

    我脑子里开始有点迷糊,但忍不住想到,原来那天晚上,也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到我身边去的?

    可这里面又有点奇怪的违和,那时候我本身就醉了,没必要对付,要对付,也应该去对付蒋绍吧?

    除非是她知道我喝多了,担心我才去的?

    他妈的,都什么时候了,刀都到了脖子上,没必要自欺欺人了。

    她爱有什么目的有什么目的,我不在乎了。

    我不能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

    这么想想,那天竟然是小白救了我,哈哈哈。

    “芜菁,谢谢你,”我说道:“我会记住这个我犯的错。到死都不会忘。”

    芜菁没有再说话,只是搬动我,让我能靠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接着,回身到了“我兄弟”身边,解开了“我兄弟”的留仙索。

    “我兄弟”腾的一下站起来,唰的拿出了他的鲁班尺,冲着我就过来了。

    可芜菁死命的挡在我前面,声音是我从来没听过的狠厉:“我不许你动他!”

    “可是,他……我兄弟”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愤怒:“我非要教训教训他不可!”

    他的声音有点抖,我不知道是因为他也感觉到了丧芝散,还是为了什么别的缘故。

    “反正就是不行,你动他,我会跟你拼命!”

    在丧芝散的作用下,芜菁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搞得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幻听。

    “你,我兄弟”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你是不是还是……”

    他的话我没听清楚,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好像是一场噩梦,我想快点醒。

    而且这种噩梦,我再也不想做。

    人像是被扔进了洗衣机,不管是什么部位,都绞拧的特别疼。

    终于,脑门上微微有了点凉意,人稍微清醒点了,睁开眼睛,看见陆茴正探着头看我,眼睛肿了。

    一看我睁眼,陆茴的眼睛立刻有了神采:“土狍子,你看的到我吗?你还认不认识我?”

    “陆茴。”

    “不,”陆茴一手摸在我头上,有点担心:“是不是还是糊涂?我是你老婆。”

    她的手又软又暖,触感别提多好了。

    “你……哭了?”

    她一愣,像是怕我看到她的眼睛,立刻转身:“没有,我就是,这两天水土不服,有点上火。”

    “这两天?”我一下坐起来:“我躺几天了?”

    “两天了,”陆茴拿了一个湿毛巾就盖在了我脑门上:“现在感觉好点没有?”

    “这次的丧芝散我是不是吃多了?”我有点自嘲:“以前没这么久过。”

    “虽然你吃的多,可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陆茴小心翼翼的说道:“又会看病的黑先生,说是……心病。”

    是啊,心病,我的身体不会被其他什么伤害,只能被我自己伤害。

    “不过已经好起来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一直任性惯了的陆茴照顾起我来竟然也细致又温柔,根本不像是平常的她:“来。靠着这个靠垫,会舒服点。”

    “你……”

    “我照顾的好吧?”陆茴得意洋洋的说道:“你老是受伤住医院,与其总让小梁照顾你,还不如我来照顾呢!我找小梁学的。”

    “你对我真好。”

    “你傻啊,哪个媳妇对自己男人不好?”陆茴摸摸我的脸:“因为我喜欢你啊。”

    是啊,哪个媳妇对自己男人不好……

    我扯起嘴角,无声的笑了。

    这会儿陆恒川进来了,陆茴的脸顿时就给拉下来了,低声说道:“这么没眼力见儿。”

    陆恒川假装没听见,也伸手过来摸我脑袋,失望的瞅着我:“退了?怎么没烧熟了你个野猪,让我们也尝尝山珍。”

    “去你妈的。”

    我忽然觉察到,我烧了这么久,嘴竟然一点也不干。

    那就肯定是跟我小时候一样,发起烧来,济爷不断的给我喂水,嘴才不会皴裂。

    而陆茴的手指头,有长时间沾水留下的小凹痕。

    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诗来:“愿君惜取眼前人”。

    转头看向了陆恒川:“雷婷婷追去了?”

    照着“我兄弟”的本事,如果没受我影响的话,借着三脚鸟的力量,出去易如反掌。

    而芜菁是个地娘娘,怨气重,阴气大,也很难对付两个人合力,再踩好了时间地点,闯出三鬼门的概率有五成。

    这会儿雷婷婷既然不在,肯定是他们运气好,顺利逃走,雷婷婷带了几个黑先生里面能打的,追去了。

    “是啊,”陆恒川盯着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有办法。”

    他知道,除了芜菁,没人能把我变这样。

    “你爱上了一匹野马,在你脑袋上跑出了一片草原啊。”陆恒川见我没什么表情,跟郭洋一样,落井下石,在我伤口上狂妄的撒盐。

    “什么野马草原的,”陆茴推了陆恒川一把:“这叫期待着一个幸运,和一个冲击,绿光在哪里!”

    说着手指头绕来绕去,落在了我脑袋上。

    你们这么说自己姑姑,合适吗?

    而且,你娘,你们陆家人,就是对我有本事。

    “没关系。”我答道:“这笔账,老子早晚收回来。”

    “对了,你没醒的这段时间,杜海棠来找你了,”陆恒川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说道:“杜海棠的意思,说知道你这一阵天马擎羊斜入,要吃女人的亏,可惜来晚了,不过嘛,还有好话告诉你。”

    “好话?”我瞅着他:“什么好话?”

    “就是杜海棠说,最近七天,在四鼓时分,都不要看天,”陆恒川说道:“让你千万要记住,能做到的话,能帮你挡灾。”

    “挡灾?”我瞅着他:“我又要有灾?”

    “她是这个意思,”陆恒川认真的看着我:“她说算出来,你要出门办事,这个旅途上,你要多加小心,千万别让七杀星暗淡下去。”

    意思是,我要去江城找大先生的事情,杜海棠也给算出来了。

    这老太太,确实厉害啊!

    “四鼓时分?”陆茴有点好奇:“那是什么意思?”

    “杜海棠是搞占星的,所以时刻都是对着以前的旧例子,”我说道:“四鼓,就是报更的鼓声敲了四次,古代一个更次敲一次鼓,四更大致相当于现在的后半夜两点左右。”

    “半夜两点谁都在睡觉啊,除了占星的,谁会在那个时候看天,”陆茴不以为然:“等流星雨啊?”

    记住就行了,反正听上去不难做到。

    “还有,宋老太太也送来了消息,”陆恒川说道:“给你看看。”

    是一封信,里面是手写的钢笔字,瘦削有力又娟秀,这年头很少看见这种字体了,上面写着:“近七天,夜半勿抬头,头一抬,血横流。”

    跟杜海棠的意思,一模一样。

    不能……抬头看天。

    信儿都送来了,我也没什么好等的了,掀开被子站起来:“死鱼眼,跟我上江城去一趟。”

    陆恒川像是等我这话等了很久了。

    “我也去!”陆茴一听很兴奋:“很久没跟你出门了!”

    你可快拉倒吧,前几次跟你做买卖可都没做出什么好来。

    我赶紧摆了摆手:“现在三鬼门里没人,你在这里坐镇,还有,我有个事儿想求你帮忙。”

    陆茴眨眨眼睛,一下高兴了起来:“你这意思,是让我当“压寨夫人”是吧?咱们两口子,说什么帮不帮的,什么事儿啊?”

    “你帮我把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扔掉。”我听出来资金的声音很冷,跟当初让我再也不要来找她的芜菁一样:“全换成新的,一样都别留,地砖要换,墙面要重刷。”

    说着我声音柔软下来:“你跟蒋绍替一声,别自己动手,用五鬼运财就可以了。新东西什么样子什么颜色,听你的。”

    陆茴一下就高兴了起来:“是让我亲自装潢自己的新房?”

    说着高高兴兴的跳过来“吧”的亲了我一下:“老公,你真好。”

    被她这么裸的叫,我脸有点烧得慌。

    陆恒川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可是出了门才说道:“你还是在乎吧?”

    “放屁。”我答道:“在乎什么,也不可能在乎她了。”

    可能因为入秋了,风起,凉。

    我打了个冷战。

    “可我还没问你在乎的是什么啊!”陆恒川的声音跟耍了我一样,特别愉悦。

    “滚蛋。”我甩下了他,自己迎着风往外走。

    “不过,你要是不在乎,也不会清理的那么干净吧?”陆恒川在后面追着我,淡定的说道:“你换,不就是因为那些东西,她碰过吗?”

    “别再跟我提她,你还是我儿子。”

    “可我也没说,是哪个“她”啊!”陆恒川笑的像是偷到了鱼的猫,略有点欠抽。

    出了三鬼门,我奔着银庄就去了,陆恒川问我怎么突然关心起买卖来了,我说我不是为了买卖来的,我为了周飞来的。

    陆恒川一皱眉头,就想明白了:“找个指南针?你以前没这么细致。”

    “吃亏吃的多了,不细致也细致了。”

    我们对江城人生地不熟,那里又乱,我不想暴露行踪打草惊蛇,打算尽快找到谣言的起点,找到大先生,那带一个认识路了解那个地方的,就省事多了。

    到了银庄,一抬头看见一个拖地的,见了我直接趴地上了:“大……大老板!”

    我看这个人戴着个厚围脖,还有点纳闷,这刚入秋,还没到这戴围脖的时候吧?难道他有颈椎病,怕吹风?

    “不用这么大礼,又不是上朝,”我说道:“起来。”

    他一抬头,我才看出来,闹半天是那个玩儿针的,脖子被我拐进去了针,还得射了黑沙子,估计脖子里溃烂了,才戴上的围脖遮挡。

    “没啥事儿吧?”我拍了拍他肩膀,和蔼的对这个新进员工进行了关心和慰问。

    玩针的身子一颤,差点没又趴到了地上,勉强支撑住了,才颤声说道:“多谢大老板给了再造之恩,让我改邪归正,我一辈子都感谢大老板……”

    我抬起手:“那些东西都挺好玩儿的,我拿了几个玩儿,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不不不,”玩儿针的语无伦次:“我是说,能让大老板看上眼,这是我的荣幸!”

    “好,我赏罚分明,给你涨工资。”

    那些昨天还好勇斗狠,游手好闲的单帮被留在了这里穿上制服当保安,看着我又惊又怕又恭敬,其实很好玩。

    想必茶楼和拍卖行那些讹诈的,听到了他们的遭遇,在暗自庆幸吧。

    “大老板,您亲自来了!”秃头主管迎了上来,恭恭敬敬:“账目我放在……”

    “我对那些没兴趣,郭洋喜欢看就让他看。”

    秃头主管表情很不自然:“可是他能懂这些嘛……”

    “不都是钱吗?他喜欢钱,拿乐趣当工作,准没错。”

    “不是,我也不是喜欢钱,”郭洋人模狗样的穿了一身新西装,得意洋洋的迎上来:“我只是拜金。”

    拜你爷爷。

    “你那事儿我听说了,”郭洋装出很关心的表情:“没啥事吧?”

    “你不瞎就知道。”陆恒川说道。

    “你会不会说人话,不会回去回炉重造去!”郭洋拉下脸:我也不是不关心,我是觉得,就李千树这个祸害命,一口丧芝散还能死?

    那保不齐。

    “不提这个了。”想到了这个,我心里就有了一种莫名的烦躁:“周飞呢?”

    “在后厨呢,”郭洋忙说道:“他力气大,我让他烧锅炉。”

    你真是个伯乐。

    到了后厨,周飞正一瘸一拐的添煤,满身都是煤灰,熊熊的火把他宽脸膛映的通红。

    可能性格急躁,没敲打碎的大煤块,他手捏爆。

    我想起那天他对我出的招,胯下一阵发凉。

    一抬头瞅见我,他手一松,一大铲子煤就掉下来了:“你……不,大,大老板……”

    “郭洋,你是怎么拾掇的他,把他拾掇的这么老实?”我回头看郭洋。

    郭洋摆摆手:“嗨,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那次被你拾掇了之后,自己老实了,适者生存嘛,人家跑了这么久江湖,不明白这么点道理?”

    “是是是,”当年连杜海棠都敢调戏的周飞立马点头如鸡啄米:“能给大老板做事,我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真的!”

    对付凶的人,你非得比他更凶。

    “那就好,”我冲他笑:“现如今有恶戴罪立功的机会,你来不来?”

    “戴罪立功?”周飞眨巴了眨巴眼睛:“什么意思?”

    “你跟我出趟差,”我说道:“事情办好了,给你减刑。”

    周飞一合计,觉得很划算,高兴的像是天上掉馅饼:“行啊,能跟着大老板出去,那以后江湖上谁不高看我周飞一眼!我愿意去!”

    “不,”我说道:“先不让他们知道我是谁。”

    “您要,微服私访?”周飞以自己的逻辑猜测了一下,可没猜测出来,但还是很高兴的答应了下来:“成啊,大老板,咱们去哪儿?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我拉过了陆恒川的手,看了看他的手表:“九点零三分。”

    “成,”周飞立马把自己的脏围裙脱下来了,我让郭洋给他找一身新衣服,就踏上了去江城的路。

    半路上,周飞就跟我们讲了一下,江城的规矩。

    如果以我的身份进去,那当然是百无禁忌,可既然是要入乡随俗,就得跟他们那的规矩,进了江城,就得给江城管事儿的上供。

    也就是,把你的好东西给管事儿的,什么能力拿什么东西,打架随便,但不能碰坏人家的东西。你占便宜没人跟你讨回来,吃了亏也不能找补,在那里像是一个信息的中转站,跑单帮的没有店面和固定的落脚地,一般生意就是从这里找。

    找到了,也得给管事儿的提成。

    陆恒川听到这里,说道:“那管事儿的一定很赚钱。”

    “那倒是不假,但是管事儿的也担当很重的风险,”周飞说道:“已经死了好几任了,现在的这个,啊,当然是不能跟魁首相提并论的,但也是个狠角色,您要是不想身份暴露,低调点就行,不过您这种人,低调才是真正的炫耀。”

    看不出这个周飞还挺能说啊。

    正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把我们的车给拦住了。

    我侧过头,透着墨镜就看是谁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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