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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年生活在哥谭的市民几乎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今年的寒冷来得比以往还要迅猛。

    九月中旬的时候,天气急剧降温,人们开始裹上深棕的毛呢大衣,走在街上时低头紧紧捂住外衣快步穿过狂风。

    如果只偶尔如此还好,但这场降温仿佛是漩涡一般,缓慢又持续地吸走哥谭仅存的温度。

    周末的时候没有课比较闲暇,安娜窝在长沙发的一侧,安静地低头看书。

    给GCPD的实践申请已经通过了,她明天就会去鉴证科报道。

    窗外的天色像夏天的晚上七点,天空是茫茫的朦胧白雾,微弱的日光被厚重云层过滤,剩余下来的只能带给这座城市沉闷和阴郁。

    阴冷、干燥又沉闷。

    窗外的安德里握着细胶水管,给院子里有些干枯的黄绿色草地浇水,这个季节花朵的花期大多数都不长,最多只希望能挽救一些泥土上的绿意。

    当然,除了玛格丽特,它们特别顽强,复花季的花朵虽然明显少于春天的时候,洁白的漂亮花瓣还是带给院子难得的生机和宁静美。

    安德里十分喜爱这些动植物,也愿意花时间去陪伴和照顾它们。

    肯似乎也想学学安德里亲近自然,他昨天用塑料袋装了几条金鱼,回来后从窄小的杂物间翻出一个沾满灰尘的鱼缸,洗都没洗就把它们倒了进去。

    他捧着脸在玻璃缸前忘我地陶醉了半天,忽然扭头问一旁好奇观望的安娜:“怎么养鱼?”

    安娜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才买回来不超过半小时的金鱼,有一半都已经被肯陶腾得病恹恹了。

    安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勤换水,勤换鱼。”

    “哦。”奶金色卷发的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安娜也没指望他能听进去。

    但结果是,第二天他就把花园里安德里精心呵护的草铲了少半。

    “养植物肯定也是这样,”身上沾满了泥巴的阳光青年手上举着两颗刚扯的草,咧着嘴朝目瞪口呆站在门口的三个人微笑,“勤浇水,勤拔草。”

    “虽然院子看上去没那么好看了,不过不用担心,但这会让土壤更加肥沃,明年生长出的草叶会比现在更茂盛,到时候我们可以在上面玩飞盘游戏。”

    布鲁斯倒吸一口冷气。

    安娜咽了口唾沫。

    安德里举起了铁锹。

    肯依旧表情灿烂地龇出一排亮闪闪的白牙。

    愿上帝与你同在。

    安娜和布鲁斯对他比了个口型。

    拿着铁锹的安德里和手里仍抓着草株的肯追赶成一团。

    院子里追赶的声音还在持续,安娜用茶袋里仅剩的一点大吉岭红茶泡了四杯热气腾腾的茶饮。

    “休息会,下半场再继续吧。”她好心劝阻。

    相比茶,布鲁斯原本更喜欢手磨咖啡一些,周末时清晨的厨房都会飘出咖啡豆磨成粉的味道,他已经逐渐习惯那台老旧咖啡机的手感了。

    不过安娜显然没注意到这点,她端着茶托递给他时笑着问:“喜欢喝茶吗?”

    昏暗的天光下,布鲁斯湖蓝色的眸子显得更加深邃。

    他礼貌地双手接过茶,微微弯腰时视线和安娜保持平行:“很喜欢。谢谢你,安娜。”

    下午些的时候,安娜换了件厚点的白色长袖上衣,把衣摆塞进高腰牛仔裤中,取下墙壁挂钩上的黑色风衣,和布鲁斯出门了。

    安娜需要买一部手机。

    布鲁斯今天穿了一件深咖色的高领毛衣,不得不说,高领的衣服实在很适合他,至少这件衬托得他很有气质。

    有些忧郁又有些温柔的气质。

    街道上擦肩而过的年轻女孩瞥到他,总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

    “哇、刚刚走过去的那个金发姑娘身材真正点。”安娜眼睛愣愣地盯着和他们擦肩而过的女郎,直到看不见那个人才回过头来,小声同布鲁斯嘀咕。

    对方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刚刚经过的高马丁靴女人,布鲁斯的脸微微昂着望向前方,目光有些不确定和惊讶。

    有什么比性\感女郎更吸引人?

    安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瞥到对面建筑物的二楼顶层,刚好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顶楼楼梯口一闪而过。

    “刚刚跳过去的是个人吗?”她惊讶于对方身手的敏捷。

    “不然呢?”一直没露面的系统突然上线,“一只大黑耗子吗?”

    “嘘——”安娜一把捂住藏在衣服里的陨落之光。

    布鲁斯就在旁边呢,况且她之前就已发现,他的听力异于常人。

    “你看到了什么?”安娜被风吹得眯起眼睛,重新抬头时顶楼那里空无一物。

    “一个老朋友......”他收回目光。

    “不、没什么,看错了。”布鲁斯耸了耸肩,反应过来后立刻改了口,拉过一旁还愣神的安娜快步走过。

    接下来他换了位置,主动走在她的外侧,大卡车呼啸地驶过街道,席卷而来的猛烈气浪被布鲁斯挡住大部。

    他们身后,一个头发卷曲得甚至有些蓬松的女孩从高处冒出头,她灵巧地跳下来,借力在阳台上翻了个身,蹲在黑色的铁栏杆后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豹子一样锐利澄澈眼睛微微眯起,里面闪烁过一瞬怀疑的锋芒。

    *

    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安娜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冻得有些发麻。

    安德里给他们留了猪排,奶酪和份量足够的薯类炖菜。屋子把寒冷隔绝在外,室内的温度很适宜,穿着外套在屋内走动有些发热,安娜解开粗布纽扣,把衣服脱下搭在沙发上。

    客厅里很安静,安娜拿起餐具时,尽量避免碰触餐盘划拉出声。还没吃上几口,一旁的肯突然从沙发后蹦了出来。

    现在都流行这样坐沙发吗?安娜都以为他们已经睡下了。

    “安娜,安娜!他骂我!”肯指着电脑屏幕,一脸委屈。

    安娜凑过去,看到回复他的帖子上写着“loser”。

    “呃、他肯定是打错了,”她咽下一勺汤,一本正经地开导他,“他一定是想用‘lover’。”

    安娜发觉自己越来越会说话了。

    “还有这个,我刚刚不小心点开唐人街专区论坛,发出了之前复制的一段文字,你能看懂他们给我的回复吗?”

    回复他的帖子上只有两个字:SB。

    安娜停顿几秒,欲言又止。

    随后她继续一脸慈爱:“这是sweetbaby的缩写。”

    肯满足地缩回了沙发上。

    从楼上走下来的安德里用毛巾搓着沾水的卷发,见到他们回来了,一直绷紧的神情明显轻松了很多。

    “你们终于回来了,回家路上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吗?”他撩开挡在眼前湿透了的长发,有些担忧地问道。

    安娜和布鲁斯对视一眼,摇摇头。

    “出什么事了?”

    “听周围的邻居们说,警探们在今天晚上发现了一具冰雕。”安德里打开冰箱门,积蓄已久的冰柜寒气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一具冰雕,什么叫“一具”冰雕?

    安娜注视着他,眼里流露出不解。

    “听说冰雕生前是一个药店的老板,”肯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卖东西时优柔寡断爱卖不卖,之前还耽误了什么医治人的事,听起来不像个干脆的人。”

    布鲁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猜测道:“所以说......哥谭里有人用某种力量故意冻住了他。”

    安德里点点头,拉开冰箱下层的冷冻室,接在两个单层柜子间的地方被冰冻在一起了,他使劲扳了两下,“啪”的折断冰棱把它们分开。

    “等等,那个被冻成冰雕的人......现在也像冰块一样脆吗?”安娜看着安德里的动作,忽然皱眉发问。

    “是的,实际上,有一个警\官已经不小心把他弄碎了一部分......”

    “那他现在一定是一个干脆的人。”安娜的脸色重新舒缓过来。

    肯微愣了一下,表示赞同:“简直不能更干脆。”

    正在偷听的系统:......

    习惯房子里滴滴答答的钟声后,安娜的大脑已经自动把它们弱化成听力里规律的背景音乐,她闭紧了两扇高而窄的窗,外面的狂风还是不停拍打着玻璃,企图从窗缝里钻进来。

    窗户的上半部分呈半圆形,当月光从那里透进来时,可以在地上映出木质窗格的十字架图案,安娜有一次凝神端详,发觉那并不是十字架,像是一种更具有魔法魅力的神秘形状。

    但是今天吃撑的了安娜倒在床上,完全懒得想问题,她把脸埋在蓬松柔软的浅色枕头上,给自己顺气。

    “你怎么了?”系统疑惑。

    “吃多了,胃胀。”

    “......我还以为你是为明天去GCPD报道而紧张呢。”它翻了个白眼。

    门外响起一阵轻而短的敲门声,安娜从床上翻身跳下来,披上今天出门时穿的毛呢外套,打开门。

    布鲁斯的面容出现在门口。

    “方便进来吗?”

    “当然。”安娜为他退出一条路。

    布鲁斯一如既往地坐到书桌前的扶椅上,示意她过去,坐在对面的床沿上。

    安娜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还是顺从地走过去,卧室的床是木沿的,远高于床垫,坐上隔着床被的宽木沿上时,脚尖才刚刚点到地板。

    房间里只开了台灯,晕黄的光线给眼前的布鲁斯打上阴影,掩饰眼睛里的眸色。

    安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对方开口时声音里有些愧疚和歉意。

    “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布鲁斯轻柔问道,声音浅得就像害怕惊动停在枝桠上的幼鸟一样。

    安娜利落地撩起睡衣宽松的衣袖。

    那个直径两英寸左右的伤疤已经成了浅粉色。伤口似乎好得很快,但安娜知道,这个痕迹会永远遗留在那里了。

    布鲁斯眼睛被缭乱的伤疤划痕刺了一下,一时更加愧疚。

    “没多大问题了。”安娜收回视线,用宁静的笑容平复对方的不安。

    “安娜,”对方停顿几秒,声音低沉又柔和,“以后不要再独自面对这些危险的事情了。”

    “如果你需要,尽管呼唤我,我会尽全力帮助你,我们......我们是搭档。”

    空气好像静止了片刻,安娜没想到他会说这番话,一时有些发愣。

    布鲁斯.怀特,救她掏出阿卡姆的人,一直和她并肩的人,她好像一直专注于寻找布鲁斯.韦恩,而忽略了这个名字里也带有布鲁斯的青年。

    肯和安德里也是,自己太过于关注系统发布的任务,把视线的焦距和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别处,没有及时地回应过他们的关心和友善。

    “嗯。”安娜重新抬起头,朝对面的人轻轻点头。

    布鲁斯温和地把她滑落的毛呢外套提拉过肩,冲她微笑了一下:“那么,晚安。”

    这个笑容让她呆滞了一下,布鲁斯好像永远是斯斯文文、安安静静的,他温和礼貌,言语有度,给人的印象谦让又随和。

    但安娜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带着一副忧郁的绅士面具,海蓝的眸子里游荡着沉默,几乎不见他笑过。

    她起身送他离开房间。

    “好梦,布鲁斯。”安娜翘起唇角。

    *

    这是安娜第二次踏进GCPD大厅。

    穿着蓝色制服的人们神色忙碌,或低头整理着手里的资料,或用肩膀夹住手机在文件上签字。很少有人抬头关心周围,没人注意到一个陌生的女孩从门口走进来。安娜就这样畅通无阻地走进了GCPD。

    安娜:这地方还真.安全。

    当然,走到第二层的木质楼梯时,有人注意到了她。

    “安娜.贝尔小姐?”年轻的警探从办公桌前起身,“你怎么在这儿,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戈登警探,看上去是这里唯一靠谱的伙计了。

    安娜把手里握着的批准文件递给他,对方微眯着眼睛看了两页,表情似乎有些惊讶。

    “哦,哥谭大学......实践申请结果,”戈登抬头望了她一眼,重新笑起来,“跟我来吧,我们未来两周大概都是同事了。”

    安娜和他绕过几台深棕色的办公桌,走进一个四周的百叶窗都合上的办公室中。

    GCPD似乎有些穷,警探里只有他们的头儿才有独立开的办公室。

    不过安娜不用担心这个,她自己是鉴证科的。

    “这是今天来报道的人。”戈登把文件搁到桌子上,对表情严肃地警监说。

    皱着眉头的警监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翻阅了所有的纸张文字,在安娜站得腿都有些发麻时,终于抬头看向她。

    “安娜贝尔,GCPD很高兴你的加入,你的任务由鉴证科的爱德华.尼格玛指派。”

    “吉姆,帮忙把尼格玛叫来。”他挠了挠没有头发的头顶,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即使他用喝茶这个动作掩饰了一下,安娜还是察觉到,警监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尼格玛先生。

    在说到这个人时,对方鼻子皱了皱,眼神下瞟,看上去很头大。

    难道爱德华.尼格玛有什么问题吗?

    安娜有些忐忑地站在一旁等待。

    虽然她只需要和这位尼格玛共事两周,但如果跟着性格怪异行为诡异的人相处那么久,安娜怀疑自己会连夜买站票离开这儿。

    尼格玛没让她等多久。

    他悄然无息地从门外挪到门口时,安娜都还没发现。

    直到对面警监的目光直直盯着自己身边,她才反应过来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安娜扭过头,看到一个高个子青年有些拘谨地抱着夹着实验记录的薄木板,眼睛透过镜片看到她时有些躲闪。

    总感觉像一个乖巧又怕生的幼稚园小朋友。

    安娜咳了一下,使劲甩了一下头,让自己忘掉这个想法。

    她和警监,以及站在门口的戈登同时望向爱德华,等他开口说话。

    戴着眼镜的高个子明显更加拘谨了,他的眸子转到安娜身上看了看,又小心地望向警监,被对方严肃的目光打回来后,手指推了鼻梁上的镜框两次,终于开口了。

    “什么东西有手却无法鼓掌?”好像到了什么他擅长的地方,爱德华说到这里时翘了翘嘴角,有些小骄傲。

    戈登和警监同时叹了口气。又开始了,每次都说不到正题上。

    “时钟?”安娜下意识回答。

    她合租的房子里挂满了钟,她对它们的描述十分敏感。

    “哇,实际上.....准确来讲是指针,”爱德华微笑了一下,开始滔滔不绝,“不过你说时钟也没错,它里面包含的指针,不过含括范围会大一些,不那么......”

    “爱德华!”警监有些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

    “带安娜贝尔小姐去你工作的地方吧,这两周她都是你的助手了。”

    爱德华有些愠怒地看了办公桌后的警监一眼,安娜本以为他会反驳时,对方忽然又泄了气。

    “跟我走吧,贝儿小姐。”他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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